一九三一年四月裡,在那個不可思議的早晨,那潮濕而又陽光映照的空氣便已令人心曠神怡了。它像絲光糖那樣香甜、清涼,滋潤而鮮亮,這是過濾後的春天氣息,未攙假的臭氧,而且就在斯特拉斯堡大街,人們也意外地聞到了抽了芽開了花的草地和大海散發出來的香味。這奇跡般的芬芳是一場滂淪大雨的傑作。春天常隨著一陣陣恣肆的四月驟雨,以毫無顧忌的方式預示它即將來臨。列車駛到半路時,我們就已看見遠處地平線上從天際壓向田野的黑雲。但是到摩站時——一幢幢宛如方形玩具的城郊房屋己散落在原野上,最先出現的廣告牌從新綠叢中聳立起來、車廂裡我對面那位英國老太太已在把她那些提袋、瓶子,旅途用小盒一共十四件都歸攏在一起。這時,那一大片像吸足了水的海綿一樣的濃雲方才撕裂開來,這片鉛灰色的雲從埃佩內起就惡狠狠地同我們的火車頭賽跑。一道短促、暗淡的閃電一發出信號,好鬥的豪雨便挾著響亮的劈里啪啦聲傾瀉而下,如同機槍那樣用水彈掃射奔馳中的列車。冰雹啪嗒啪嗒地敲打著,重重地被擊中的車窗玻璃在哭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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