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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守益


  (附子鄒善,孫鄒德涵、鄒德溥、鄒德泳)

  鄒守益字謙之,號東廓,江西安福人。九歲從父宦于南都,羅文莊欽順見而奇之。正德六年會試第一,廷試第三,授翰林編修。踰年丁憂。宸濠反,從文成建義。嘉靖改元,起用。大禮議起,上疏忤旨,下詔獄,謫判廣德州。毀淫祠,建複初書院講學。擢南京主客郎中,任滿告歸。起南考功,尋還翰林,司經局洗馬,上《聖功圖》。世宗猶以議禮前疏弗悅也,下禮部參勘而止。遷太常少卿,兼侍讀學士,掌南院。升南京國子祭酒。九廟災,有旨大臣自陳,大臣皆惶恐引罪,先生上疏獨言君臣交儆之義,遂落職閑住。四十一年卒,年七十二。隆慶元年,贈禮部右侍郎,諡文莊。

  初見文成於虔台,求表父墓,殊無意於學也。文成顧日夕談學,先生忽有省曰:「往吾疑程、朱補《大學》,先格物窮理,而《中庸》首慎獨,兩不相蒙,今釋然,格致之即慎獨也。」遂稱弟子。又見文成於越,留月餘,既別而文成念之曰:「以能問於不能,謙之近之矣。」又自廣德至越,文成歎其不以遷謫為意,先生曰:「一官應跡優人,隨遇為故事耳。」文成默然,良久曰:「《書》稱『允恭克讓』,謙之信恭讓矣。自省允克如何?」先生欿然,始悟平日之恭讓,不免於玩世也。

  先生之學,得力於敬。敬也者,良知之精明而不雜以塵俗者也。吾性體行於日用倫物之中,不分動靜,不舍晝夜,無有停機。流行之合宜處謂之善,其障蔽而壅塞處謂之不善。蓋一忘戒懼則障蔽而壅塞矣,但令無往非戒懼之流行,即是性體之流行矣。離卻戒慎恐懼,無從覓性;離卻性,亦無從覓日用倫物也。故其言「道器無二,性在氣質」,皆是此意。其時雙江從寂處、體處用功夫,以感應、運用處為效驗,先生言其「倚於內,是裂心體而二之也」。彭山惡自然而標警惕,先生言其「滯而不化,非行所無事也」。夫子之後,源遠而流分,陽明之沒,不失其傳者,不得不以先生為宗子也。夫流行之為性體,釋氏亦能見之,第其捍禦外物,是非善惡一歸之空,以無礙我之流行。蓋有得於渾然一片者,而日用倫物之間,條理脈絡,不能分明矣。粗而不精,此學者所當論也。

  先生《青原贈處》記陽明赴兩廣,錢、王二子各言所學,緒山曰:「至善無惡者心,有善有惡者意,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龍溪曰:「心無善而無惡,意無善而無惡,知無善而無惡,物無善而無惡。」陽明笑曰:「洪甫須識汝中本體,汝中須識洪甫功夫。」此與龍溪《天泉證道記》同一事,而言之不同如此。蕺山先師嘗疑陽明《天泉》之言與平時不同。平時每言「至善是心之本體」,又曰「至善只是盡乎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又曰「良知即天理」;《錄》中言天理二字,不一而足,有時說「無善無惡者理之靜」,亦未嘗徑說「無善無惡是心體」。今觀先生所記,而四有之論,仍是以至善無惡為心,即四有四句亦是緒山之言,非陽明立以為教法也。今據《天泉》所記,以無善無惡議陽明者,盍亦有考于先生之記乎?

  字繼甫,號潁泉。嘉靖丙辰進士。由比部郎、藩臬使,曆官至太常寺卿。

  德涵字汝海,號聚所。隆慶辛未進士。從祀議起,上疏極言文成應祀。授刑部主事。江陵當國,方嚴學禁,而先生求友愈急。傅慎所、劉畏所先後詆江陵,皆先生之邑人,遂疑先生為一党,以河南僉事出之。禦史承江陵意,疏論鑴秩而歸。未幾卒,年五十六。先生受學于耿天臺,鄉舉後卒業太學。天臺謂:「公子寒士,一望而知,居之移氣若此。獨汝海不可辨其為何如人。」問學于耿楚倥,楚倥不答,先生憤然曰:「吾獨不能自參,而向人求乎?」反閉一室,攻苦至忘寢食,形軀減削。出而與楊道南、焦弱侯討論,久之,一旦霅然,忽若天牖,洞徹本真,象山所謂「此理已顯也」。然潁泉論學,于文莊之教,無所走作,入妙通玄,都成幻障,而先生以悟為入門,于家學又一轉手矣。

  德溥字汝光,號四山。舉進士,官至太子洗馬。所解《春秋》,逢掖之士多宗之。更掩關宴居,覃思名理,著為《易會》。自敘非四聖之《易》,而天壤自然之《易》,又非天壤之《易》,而心之《易》。其于《易》道,多所發明。先生浸浸向用,忽而中廢,其京師邸寓,為霍文炳之故居。文炳奄人,張誠之奴也,以罪籍沒,有埋金在屋。先生之家人發之,不以聞官。事覺,罪坐先生,革職追贓,門生為之醵金以償。潁泉素嚴,聞之怒甚,先生不敢歸者久之。

  德泳號瀘水,萬曆丙戌進士,授行人,轉雲南禦史。壬辰正月,禮科都給事中李獻可公疏請皇長子豫教,上怒,革獻可為民。先生救獻可,亦遂革職。累疏薦不起。先生既承家學,守「致良知」之宗,而於格物則別有深悟。論者謂「淮南之格物,出陽明之上」,以先生之言較之,則淮南未為定論也。

  ·《東廓論學書》
  ·《東廓語錄》
  ·《潁泉先生語錄》
  ·《聚所先生語錄》
  ·《四山論學》
  ·《思成求正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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