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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他的兒子一把用手捂住他的嘴,強拉著他坐下。納塔莉在他們旁邊已經哭開了……這就是我要講的故事,親愛的朋友。正如你看見的那樣,這故事並不非常有趣,因此也不會引起你的注意。裡面也沒有什麼神秘的地方,值得你去參與。真的,我特別堅持的一點是,你不用找任何藉口,不合時宜地在中間插上一杠子。當然,我希望那個可憐的女人能受到保護:要不,看樣子她肯定會成為一個犧牲品。好了,就像我前面說過的那樣,讓那些人自己去擺脫他們自己的麻煩吧,我們那個小小的試驗可不要走得太遠了。

  雷萊恩讀完霍賴絲的來信,接著又看了一遍,最後自言自語地說:

  「是怎麼回事,事情好得不能再好了。她不想再繼續我們那個試驗了,因為這還會讓我們有第七次,而她更害怕出現第八次,這一點,在我們的協議裡,可是有著非常特殊的意義的。她不想,而她又確實是想,樣子看起來是不想。」

  他搓著雙手。對於他在霍賴絲身上,緩慢、溫和而又耐心地施加的影響,這封信就是無價的證明。它暴露了她相當複雜的感情,其中有愛慕,也有無限的信任,不時還摻雜著不安、害怕甚至恐懼,可也有愛情。對此,他深信不疑。他的這位女同伴,在他倆的許多次冒險中,已經同他建立了良好的夥伴關係,他倆彼此之間非常隨和,在他倆相處的時候,沒有任何局促不安的感覺,可她上次突然遭受的驚嚇,還有她的那種羞怯,再混合著一點故意賣弄的關子,就讓她說起話來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甚至口是心非。

  就在當天晚上,那是一個星期天,雷萊恩上了火車。

  在龐皮格納特小鎮上下了火車,又坐著公共馬車在白雪覆蓋的大路上走了5英里,天剛破曉的時候,他已經到達了巴塞科特村。一到那兒,他就發現,他這次旅行,也許真的會有用武之地;就在這個晚上,在水井農莊那個方向,傳來了3聲槍響。

  「開了3槍,警官,我清清楚楚地聽見,就像看見你站在我面前這麼清楚,」這是在一個酒店的廳堂裡,一個農民在回答警官的調查時回的話,剛好雷萊恩進去時聽到了。

  「我也聽到,」酒店的招待說,「開了3槍。大約是晚上12點鐘的樣子。從9點開始下的雪,那時已經停了。那槍聲穿過田野,一槍接一槍:砰,砰,砰。」

  又有5個農民出了證詞。那位警官和他的手下人那晚什麼也沒聽到,因為他們的警察所是背朝曠野的。一個在農場幹活的農民和一個農婦也來了,他們說,他們是在德·戈恩·馬塞厄斯的農場軍幹活的。因為星期天放假,他們就離開了農場兩天,今天在回農場時,卻進不了門,他們就是剛剛從莊屋那兒過來的。

  「警官,那院子的大門是鎖著的,」那男人說,「這可是我知道的頭一遭發生這種事,以前,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每天早晨,只要鐘一響6點,馬塞厄斯先生准會自己來把門打開。我在那兒叫呀,喊呀,沒人答應。所以我才到這兒來。」

  「你怎麼不去問問老德·戈恩先生,」警官說,「他就住在大路那邊。」

  「你說得對呀,我本來應該去問問他的。我當時真沒想到。」

  「現在我們最好到那兒去看看,」警官決定。他的兩個手下人,還有幾個農民,一個鎖匠,因為可能要他去開鎖,都一起去了。雷萊恩也加入了他們那一群人裡面。

  一會兒,在村子的盡頭,他們來到了老德·戈恩的農場院子裡,雷萊恩也認出來了,因為在霍賴絲給他的信中,曾告訴過他這個地方。

  那個老頭正在套車,他們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時,他竟大笑起來:

  「開了三槍?砰,砰,砰?怎麼會,我親愛的警官,我兒子的槍膛裡總共只有兩發子彈!」

  「那麼,那鎖著的大門又是怎麼回事呢?」

  「這不過是說我那小夥子還沒醒,就是這麼回事。昨晚,他到我這兒來,同我喝光了一瓶酒,可能是兩瓶……啊,也許是三瓶;他一直會睡到他酒醒時為止,我想……他和納塔莉……」

  他爬進了馬車的車箱,那是一輛老式的馬車,上面還蓋著一塊打了補丁的篷布,他抽響了鞭子:

  「再見了,各位。你們那三聲槍響,可不能阻止我去逛龐皮格納待的市場,我是每個禮拜一都得去的。這篷布下面,還有兩頭小牛,正好賣給那個屠戶。再見!」

  其他人也走了。雷萊恩走到那警官面前,向他作了自我介紹:

  「我是住在拉·朗西裡的埃美林小姐的朋友;因為現在去見她還太早了點,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想同你一起到房屋那邊去轉轉。埃美林小姐和德·戈恩太太很熟,要是房屋那邊沒有什麼事,我去見她時,也好把這消息告訴她,讓她放心,這樣,我自己也會感到欣慰,你同意嗎?」

  「要是有什麼事,」警官回答說,「由於下了這場雪,我們就會像看地圖一樣,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警官是一個逗人喜歡的年輕人,看樣子,一定聰明能幹。一開始,在觀察馬塞厄斯身後留下的腳印時,就表明他的眼光非常敏銳。腳印是馬塞厄斯頭天晚上回家時留下的,不久就被那個在農場于活的農民和那農婦一來一去的腳印給弄亂了。

  這時,他們也到了農場的圍牆旁邊,同來的鎖匠馬上就把大門上的鎖打開了。

  從這兒再往前走,潔白無暇的雪地上就只剩下了一行腳印,那是馬塞厄斯的;很容易看出來,那兒子在他父親那裡,確實喝了太多的酒。因為那串腳印東歪西扭的,後來還拐到路邊的樹叢那兒去了。

  兩百碼以外,就是水井農莊那幢破敗的兩層樓房了。大門洞開。

  「我們進去吧。」警官說。

  就在跨過門坎的時候,他說:

  「啊哈!老德·戈恩不到這兒來可是錯了。他們在這兒打過架。」

  大房間裡一片混亂。兩把被砸碎的椅子,掀翻了的桌子,許多打碎的玻璃和瓷器,都說明這兒曾經有過一場激烈的混戰。那架落地大鐘也被打翻在地上,時針停在12點11分的地方。

  那個農場女僕給他們帶路,他們跑上了二樓。馬塞厄斯和她的太太都不在。他們臥室的門已經被砸爛,而那砸門的錘子就在床底下找到了。

  雷萊恩和警官又下了樓。客廳有一條地道連著廚房,這廚房是在屋子的後面,門朝著一個小院子開著,一道籬笆把小院子同外面的果園隔開。籬笆的盡頭,有一口水井,來往的人必須從這口井旁邊經過。

  眼前,從廚房門到井邊的雪不是很厚,已被壓得朝門口這邊傾斜,就好像是有人的身體在上面被拖著走過一樣。井口的周圍,是一些糾纏在一起的腳印,說明井口旁邊也曾發生過搏鬥。警官又一次找到了馬塞厄斯的腳印,還發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腳印,這腳印清晰一些,而且比較淺。

  只有後一種腳印一直走進了果園。30碼外,在這串腳印旁邊,撿到了一支左輪手槍,有一個農民認出,這槍跟兩天前維格諾·傑羅姆在酒店裡拿出來過的那支槍很相似。

  警官檢查了一下轉輪的彈倉,7發子彈已經打了3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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