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鐘敲八下 | 上頁 下頁
四〇


  接著,下一個推論就勢在必然了。最後一個受害者,威廉姆森小姐是在6月26號遇害的,她的名字後面的數字是114。那麼,這不就是說,在114天以後,也就說,在10月18日,將又會有新的罪行發生?這也就是說,這可怕的勾當會按照罪犯的不可告人的意圖,再一次重演嗎?那麼,從邏輯上的推論來看,她所有的作案規律不就可以歸於一個結論:就是那些數字——所有那些數字,無論是以前的、還是最後的一個數字,它們的數值就是罪行發生的最後日期?

  因此,在10月18號以前,在按照邏輯推論會出現另一次血腥的悲劇以前的這段日子裡,人們一直琢磨和議論這推導出來的準確結論。很自然,那一天上午,當普林斯·雷萊恩和霍賴絲在電話裡約好當天晚上見面時,就提起了他們在報紙上看到的那些事情。

  「小心點!」雷萊恩一邊說,一邊還在笑。「如果你碰上了那個拿斧頭的女人,你可得繞著道走!」

  「好,要是我被那個女人拐走了,我該怎麼辦?」

  「在你經過的路上撒下白色的小石頭,直到那把斧子在空中往下劈時,你就說,『我可一點也不害怕;他會來救我的。』這位『他』就是我本人……吻你的手,親愛的,咱們晚上見。」

  這天下午,雷萊恩和羅斯·安德烈以及達爾布裡克聚在一起,準備他們前往議會的事情。在4點到7點之間,雷萊恩買來了各種晚報,沒有一家報紙報道了什麼拐騙之類的事情。

  9點,他去了健身房,參加一場私下舉行的拳擊。

  9點半,霍賴絲還沒來、雖然他並不著急,還是打了電話給她。回電話的是那個女僕,她說,丹尼爾夫人還沒回家。

  一陣恐懼抓住了他,雷萊恩急忙往當時霍賴絲住的地方跑,那是一套帶有家具出租的公寓,就在蒙卡爾公園附近。那個保姆是他雇給霍賴絲的,絕對忠實可靠。

  她對他說,她的女主人在兩點鐘的時候就出去了,手上拿著一封貼了郵票的信,說她到郵局去,還說

  從郵局回來以後,再換衣服。這就是最後看到她時的情形。

  「這封信是寄給誰的?」

  「寄給你的,先生。我看到信封上寫的是:普林斯·雷萊恩。」

  他一直等到半夜,可是白費工夫,霍賴絲並沒回來;第二天,她仍然沒有回來。

  「不要對任何人說一個字,」雷萊恩對那女僕說,「有人問起來,你就說,你的女主人到鄉下去了,你馬上也要到她那兒去。」

  就他自己而言,他心裡再清楚不過了:霍賴絲的失蹤正好可以用那個日期,就是10月18號來解釋。她是那個拿斧頭的女人的第7個獵物。

  「按照那個推論,」雷萊恩對自己說,「離下一次斧頭殺人的時間只有一個星期。這一來,我現在只剩下整整7天的時間了。為了把意想不到的情況包括進去,我只能說,只有6天的時間了。今天是星期六,霍賴絲必須在下個星期五中午以前解救出來;為了保證能做到這一點,我必須最遲在星期四晚上9點以前,探聽出她被囚禁的地方。」

  雷萊恩在一張卡片上用大寫字母寫下了「星期四晚上9點」幾個字,並把這張卡片用釘子釘在他書房的壁爐台上面。然後,在星期六的中午,也就是霍賴絲失蹤後的第二天,他把自己鎖在書房裡,在這之前,他關照他的僕人,除了送飯和送來信件之外,任何其它事情都不得打擾他。

  在那裡,他幾乎是寸步未離,度過了4天。一進屋,他就叫人給他買來了所有的詳細報道那6次謀殺事件的主要報紙。在把這些有關的文章一遍一遍地讀完之後,他放下了百葉窗,拉攏了窗簾,插上了門,在昏暗的房間裡,躺在沙發上開始思考。

  直到星期二晚上,情況比上星期六沒有任何進展。事情還是一如既往,一團漆黑。他沒能發現任何有用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線索,也沒有找到最小的能夠寄以希望的理由。

  儘管他有著巨大的自製力,儘管他對自己的智力充滿無比的信心,可他也不時痛苦得發抖。他能按時達到目的嗎?看來,沒有理由能夠認為,在餘下的日子裡,他能比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把問題弄得更清楚。這也就是說,霍賴絲逃脫不了被殺害的命運。

  這個想法不停地折磨著他。說起來,他同霍賴絲之間有著一種不同一般的、強烈而深刻的感情,這種感情,遠遠不是旁人從他們那種表面之間的關係能想像到的。

  開始時,是一種好奇心,接下來有了第一個願望,就是那種想保護她的衝動。後來,還有為了使她從不愉快的事情上面轉移心思,用開心的事鼓勵她堅定生活的信心的種種努力,所有這一切都轉變成了愛情。以前,他們誰也沒覺察到這一點,因為他們總是在危急的關頭彼此關照著去拯救人家的性命,面對的是他人的危險,而不是他們自己的生死安危。可是,今天,面對著危險對他們自己的第一次衝擊,雷萊恩意識到了霍賴絲在他的生命中有多麼重要,而他現在已經瀕臨絕望的境地,明知道她成了人家的階下囚,很快就要死於非命,他卻沒辦法去救她。

  又是一個狂躁不安的夜晚,他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把這件事翻來覆去地想過來想過去。星期三上午,對他來說,也是一段難熬的日子。他快要退卻了。他不再像個隱士那樣,把自己關起來,他打開了窗戶,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下又沖到街上,然後又跑回來,以此來逃脫那死死地糾纏著自己的念頭:

  「霍賴絲正在受著折磨……霍賴絲已經處在危急的關頭……她已經看見那把斧子了……她正在呼喊著我……她正在哀求我……而我卻毫無辦法……」

  時間已經到了那天下午6點,在看著那6個名字時,他的內心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衝擊,這就是他正在尋找的那種真相的信號。一線亮光照進廠他的大腦。當然,可以肯定,這不是那種能讓真相大白的光明,但也足以告訴他行動的方向了。

  他的作戰計劃立即就形成了。他打發他的車夫阿道夫到各個大報館去,要他們在第二天早晨的廣告專欄裡,用大字登上幾行廣告。他還讓阿道夫到庫貝沃伊的洗衣房去了一趟,那是科弗瑞小姐,也就是那6個人裡第二個遇難者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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