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隱情 | 上頁 下頁
二五


  法官把加尼瑪爾請來,告訴他自己的難處。

  「我不可能再審下去了。證據不足。」

  「可是您是認為他有罪的,預審法官先生!普萊瓦伊要是無罪,就不會拒捕了。」

  「他說他以為遇到了襲擊。同樣他聲稱從沒見過熱妮·薩菲爾。事實上我們找不到一個駁得他啞口無言的證人。另外,就算藍寶石被搶走了,我們也沒在他家裡發現呀!」

  「可在別的地方也沒發現呀!」加尼瑪爾反駁道。

  「就算是吧,可這也不能成為指控他的根據呀。您知道我們眼前最需要的是什麼嗎,加尼瑪爾先生?是另一截紅綢圍巾。」 「另一截?」

  「對。兇手把它帶走,顯然是因為那上面有他沾了血的手印。」 加尼瑪爾不答話。好幾天來,他已經感到案件的審理必然要走到這一步,不可能再有別的證據了。有了那塊綢巾,而且只有那塊綢巾,普萊瓦伊的罪行才能確定。而加尼瑪爾的處境要求普萊瓦伊的罪名成立。因為逮捕普萊瓦伊的是他,他也是因此而出名,而被人稱為犯罪分子的剋星的。如果把普萊瓦伊放了,他就變得十分可笑了。

  不幸的是,那惟一的必不可少的罪證,卻是在亞森·羅平的口袋裡。怎樣把它拿到呢?

  加尼瑪爾繼續尋找,重新調查和搜索,累得精疲力竭,為弄清貝爾納街謎案度過了許多不眠之夜。他反復調查了普萊瓦伊的生活,又動員十多個人搜尋那塊藍寶石。可是仍無結果。十二月二十七日,預審法官在法院走廊招呼他:「喂,加尼瑪爾先生,有新情況嗎?」

  「沒有,預審法官先生。」

  「既是這樣,我放棄這個案子算了。」

  「再等一天吧。」

  「為什麼?我們需要另一截綢巾。您找到了嗎?」

  「明天就會拿到的。」

  「明天?」

  「對,但您得把這一截借我一用。」

  「幹什麼用呢?」

  「有了它,我就可以把另一截找來了。」

  「一言為定。」

  加尼瑪爾走進法官辦公室。出來時,手裡拿著那截綢巾。「媽的,」加尼瑪爾嘀咕道,「我去要那個罪證,我會要到手的……只要亞森·羅平敢來赴約。」

  其實,他毫不懷疑亞森·羅平先生這股勇氣,而且正是這股勇氣讓他不快。亞森·羅平為什麼要約他見面?目的何在?他忐忑不安,滿腹仇恨,憋著一肚子火。他決定採取一切必要措施,不僅要防止自己落入圈套,而且,也要利用這個機會抓住對手。第二天,十二月二十八日,是亞森·羅平約定見面的日子。頭天晚上,他把絮萊納街那座舊公館觀察了一夜,相信除了大門之外再無別的出口。他通知手下,要執行一項危險的任務,讓他們跟他來到戰場。

  他讓他們守在一個咖啡館裡。命令很明確:如果他在四樓某個窗口出現,或者他過一小時還不回來,警察就進入這座房子,任何人想出來一律逮捕。

  探長檢查手槍,確信沒有故障,可以很容易地從衣袋裡開槍,就上樓去。

  看到樓上的情形和他離開時一樣:門大敞著,鎖被撬壞了,他頗為吃驚。

  他發現正房的窗子都是臨街的,又看了另外幾個房間。裡面沒有人。

  「亞森·羅平先生害怕了。」他不無得意地說。「你真傻。」一個聲音在他身後說。

  他回過頭來,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穿著漆匠工作服的老工匠。「別找了,」

  那人說,「我就是亞森·羅平。我一大早就在油漆粉刷包工頭那裡幹活。現在是吃飯時間。我就上來了。」他快樂地微笑著,打量加尼瑪爾,大聲說:「真的!這倒楣的一刻,還是多虧了你,嘿,老夥計!你就是給我十年陽壽,我都不賣哩。不過,我還是很愛你的!那女藝人的事,你覺得怎麼樣?

  都想到了,預料到了吧?而且是從頭到尾預料到了,對不對?這個案子,我理解不錯吧?那條圍巾的秘密,我窺破了吧?我並不吹噓我的推斷沒有漏洞,沒有脫節的地方……可這終究是一個智慧的傑作!加尼瑪爾,我想像得多麼完整,把全部情節都拼出來了!對已經發生的事,以及從發現罪行到你此刻來這裡尋找罪證這期間將要發生的事,我的直覺是多麼準確!真是神奇的預測!你拿到圍巾了嗎?」

  「拿到半條。你那一半呢?」

  「在這兒。我們來對一對。」

  他們把兩塊綢子鋪到桌子上,剪刀縫完全吻合,顏色也完全一樣。

  「不過我推測,」亞森·羅平說,「你是單為這個來的。你感興趣的是要看血印。跟我來,加尼瑪爾。這兒光線不足。」他們來到隔壁房間。這裡的窗子朝院子開,光線確實亮一些。亞森·羅平把那截綢巾蒙到窗玻璃上。

  「你看。」他說著,把位子讓給加尼瑪爾。

  偵探高興得直哆嗦,那上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五個指頭和手掌的印子。鐵證如山,無法否認。兇手用那只血淋淋的手,也就是對熱妮·薩菲爾下刀子的那只手,抓起這截圍巾,並用它勒住她的脖子。

  「這是一隻左手的印子。」亞森·羅平說,「……所以我才提醒你。正如你明白的,這裡沒有半點神奇。因為,你把我看成高智商的人,這我同意,可你要把我當成一個巫師,那我就不答應了。」加尼瑪爾迅速把那截綢子放進口袋。亞森·羅平同意了:「對,夥計,這是給你的。能讓你高興,我也高興!你明白,這裡面沒有任何圈套……一片好意……朋友間,同伴間的幫忙……我承認,這裡面也有一點好奇……是的,我想仔細看看那一截綢巾……警察手裡的那一截……別怕,別怕,我就還你……只要一秒鐘就夠了。」

  加尼瑪爾不由自主地聽他說著。他則漫不經心地擺弄著那半條圍巾頭上的流蘇結。

  「這些小針線活做得多麼巧!你調查的時候,注意到這個細節了嗎?熱妮·薩菲爾手非常靈巧,帽子和袍子都是自己做。顯然,這條圍巾也是她自己做的……再說,我第一天就發現了。我剛才說了,我生性好奇,拿到你剛剛裝進口袋的那半條綢巾後,我就作了仔細的檢查。我發現在那個流蘇裡面有一塊小聖牌,那可憐姑娘把它當作吉祥物放在裡面。這細節很感人,不是嗎,加尼瑪爾?救災救難的聖母的聖牌。」

  偵探大惑不解,一雙眼睛緊盯著他。亞森·羅平繼續說:「當時,我心想:要是看看另外一截,就是警察將在死者脖子上找到的那一截,多有意思呀!因為那一截,就是我現在拿在手上的一截,頭上也有流蘇結……這樣一來,我就知道那裡是不是也有一個藏東西的地方,就知道裡面藏的是什麼了……好朋友,你瞧,做得多巧妙!而且是這樣簡單!只是用一束紅絲,包著一個空心的菱形木塊織起來就行了。中間留一個小空,好藏東西。當然小得很!但足以放進一塊小聖牌,或別的什麼東西……一件首飾……比如一塊藍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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