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隱情 | 上頁 下頁
二三


  你也上鉤了。九點鐘,你就到這裡來了。」亞森·羅平站了起來,微微向探長低下頭,看著他的眼睛說道:「劃個句號,故事就完了。你可能很快就會查出被害者是誰……某個芭蕾舞演員,或者某個音樂咖啡座賣唱的歌女。另一方面,兇手可能住在新橋附近,極可能住在河左岸。最後,這裡是全部物證,我把它們送給你。你幹吧!我只把這截圍巾留下。如果你要拼對整條圍巾,就請把另外半截圍巾拿來,就是司法當局將從死者脖子上取下來的那一截。一個月以後的今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十點鐘,你把它帶來找我。

  你肯定可以找到我。不要怕,這一切都是認真的。我可以向你發誓,好朋友。

  這裡面絕沒有惡作劇。你可以放心大膽幹。啊!有一個細節順便提醒你,你找那個戴單片眼鏡的傢伙時要小心,他是個左撇子。再見了,老朋友,祝你走運!」

  加尼瑪爾還沒打定主意,亞森·羅平已經轉過身,走到門口,打開門,不見了。偵探一個箭步沖過去,但立即發現,由於某種他不瞭解的機械結構,門把手轉不動了。他用了十來分鐘才拆下這道門上的鎖,又用了十來分鐘拆下前廳門上的鎖。等他沖下四層樓,已經毫無希望追上亞森·羅平了。

  再說,他也不想去追。亞森·羅平使他產生了一種奇怪而又複雜的感情,其中交織著恐懼,怨恨,不由自主的敬佩,還有一種模模糊糊的直覺,就是他竭盡全力,堅持不懈地追緝,也無法戰勝這樣一個對手。他追捕他,是出於職責,也是出於自尊。但他卻總是擔心,生怕上這個喜歡捉弄人的可怕傢伙的當,生怕在等著看他笑話的公眾面前出乖露醜。

  尤其是這條紅綢圍巾的故事,他覺得非常可疑。當然,從不止一個方面看,這件事還是很有意思的。但是它又多麼令人難以置信啊!亞森·羅平的說明也是這樣,表面看起來是那樣合乎邏輯,實際上又多麼經不起推敲啊!

  「不,」加尼瑪爾尋思,「這一切都是謊話……是一堆沒有根據的假設和猜測。我可不會幹。」

  當他來到奧費弗爾河街三十六號時,已完全打定主意,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上樓來到保安局。在那裡,一位同事對他說:「你見到局長了嗎?」

  「沒有。」

  「他剛才找你。」

  「啊?」

  「是的,你去見他吧。」

  「他在哪裡?」

  「貝爾納街……昨夜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啊!死者是什麼人?」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音樂咖啡座的一個歌女。」加尼瑪爾嘀咕一句:「媽的!」

  二十分鐘以後,他走出地鐵,向貝爾納街走去。死者在演藝圈子裡頗有名氣,藝名叫熱妮·薩菲爾。她住在三樓一個簡陋的套間裡。探長跟著一名警察,穿過兩個房間,走進一間臥室。負責調查此案的法官、保安局長迪杜伊先生和一個法醫都在裡面。

  加尼瑪爾一看,就嚇了一跳。他看到長沙發上躺著一具年輕姑娘的屍體,兩隻手緊攥著一塊紅綢圍巾!從胸衣的大領口看得見肩膀上面有兩道刀傷。

  傷口周圍的血已經凝結了。那張抽搐的臉幾乎發烏變青了,留著恐怖的表情。

  法醫剛剛檢查完畢,說道:「我的初步檢查結論很明確:死者先被匕首刺了兩刀,然後被勒死。顯然是由於窒息死亡。」

  「媽的!」加尼瑪爾想起亞森·羅平的話,想起他對案情的描述,心裡又罵了一句……

  預審法官提出異議:「可是脖子上沒有淤斑。」

  「兇手可能是用死者戴的這條綢圍巾把她勒死的。」法醫說,「她手裡緊抓著它,不讓兇手奪去。」

  「可為什麼只剩這一截呢?」法官問,「另一截呢?」

  「另一截大概染上血跡,被兇手帶走了。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剪刀匆匆剪過的痕跡。」

  「媽的!」加尼瑪爾第三次咬牙切齒暗自罵道。「亞森·羅平這個畜生沒來這裡就都知道了!」

  「犯罪動機呢?」法官問,「鎖都被撬開了,衣櫃也翻亂了。您有什麼看法,迪杜伊先生?」

  保安局長回答道:「根據保姆的證詞,我至少可以提出一個假設。受害者是個才具平平的歌女,但大家都知道她很美。兩年前她曾到俄國旅行過一次,回來時帶了一塊非常漂亮的藍寶石,似乎是宮廷裡一個人物送給她的。從此大家就管她叫熱妮·薩菲爾(藍寶石)。她對這件禮物非常自豪。儘管她出於謹慎,並不戴它,難道不能假設犯罪動機是要偷走這塊藍寶石嗎?」

  「女僕知道寶石放在什麼地方嗎?」

  「不知道。誰也不知道。房間裡一片混亂,證明兇手也不知道寶石藏在什麼地方。」

  「我們問一問女僕。」預審法官說。

  迪杜伊先生把探長拉到一邊,說:「您的神氣很怪,加尼瑪爾。您怎麼了?是不是懷疑到什麼了?」

  「沒有,局長。」

  「倒楣。我們保安局需要下點狠勁了。發生好幾起這樣的謀殺案了,都沒有查出兇手。這一次我們必須抓住兇手,而且要快。」

  「很難呐,局長。」

  「但必須這樣。聽我說,加尼瑪爾。根據女僕提供的情況,熱妮·薩菲爾生活很有規律。一個月來,每晚從劇場回來,也就是將近十點半的時候,她都要接待一個人,這人差不多呆到半夜才走。『這是個上流社會的人,』熱妮·薩菲爾說,『他想娶我。』這位上流社會的人從門房前走過時,總是小心翼翼豎起衣領,壓下帽沿,不讓人看到自己的面目。熱妮·薩菲爾也總是在他來之前,就把女僕支走。我們現在就要找這個人。」

  「他沒留下什麼痕跡嗎?」

  「沒有。顯然,我們面對的是一個很強的對手。他的犯罪作了精心的準備,幹得乾乾淨淨,沒留下絲毫痕跡,叫人無法懲罰他。抓到他,會給我們壯大聲威的。我相信您能辦到,加尼瑪爾。」

  「啊!您相信我,局長!」探長回答道,「好吧,試試看吧……試試看吧……我不是說不行……只是……」

  他顯然很激動,他這副模樣引起迪杜伊先生的注意。「只是,」加尼瑪爾繼續說,「只是我向您發誓……局長,您明白,我向您發誓……」

  「向我發什麼誓?」

  「沒什麼……局長……試試看吧……」

  一直等他獨自一人走到外面,加尼瑪爾才把話說完,而且是跺著腳,用極為氣憤的語氣說的:「只是,我向上帝發誓,我要憑自己的本事抓住兇手,絕不用那混蛋提供的情況。啊!不用……」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