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隱情 | 上頁 下頁
一五


  下士嘀嘀咕咕:「啊!我的上尉……我的上尉……」

  兩姐妹暈倒在地。抱小狗的小姐跪下來祈禱。那個僕人則兩手抱頭,像醉漢一樣東倒西歪。路易斯·德·埃爾納蒙哭起來了。等大家都恢復了平靜,想要感激雅尼約上尉時,才發現他已經走了。

  過了好幾年,我才有機會問亞森·羅平這件事。那天正好他願意對我說心裡話,就回答說:「那十八顆鑽石的事嗎?上帝啊,我之前三四代想方設法尋找都沒找著,可這十八顆鑽石就躺在一層薄薄的泥土下面,想到這事我就感慨萬千!」

  「可您是怎麼猜到的呢?」

  「我沒有猜,只是思考了一下。甚至這用得著我作思考嗎?從一開始,我就注意到,整個事件都受一個基本問題支配。這就是時間。夏爾·德·埃爾納蒙神智清醒的時候,在三幅畫上寫上了日期。後來,他變瘋後,一年一度,都被一線理智之光領到這座古老花園中央,又在同一時間,即五點二十七分,被這線理智之光領著離去。究竟是什麼東西支配著這顆失去理智的頭腦完成這些無意識的動作呢?是什麼超人的力量使可憐的瘋子行動呢?無疑,是包稅人油畫上的日晷所代表的時間概念在本能地支配著他。地球每年圍繞太陽的公轉,在固定的日子把夏爾·德·埃爾納蒙引向帕西的花園;而地球的自轉又在那一天的固定時間,也就是陽光被某個障礙物擋住,照不到花園的時候,引他離去。那時的障礙物可能與現在的不同。而日暑就是這日子這時刻的象徵。因此,我立刻明白該到哪兒去找。」

  「可是尋找的時間,您是怎樣確定的呢?」

  「很簡單,根據那些畫。一個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比如夏爾·德·埃爾納蒙,一定會把日期寫成共和二年芽月二十六日,或者一七九四年四月十五日,而不會寫成共和二年四月十五日。沒有人想到這一點,我真吃驚。」

  「這麼說數字『2』意味著兩點鐘?」

  「顯然是的。事情應該是這樣:包稅人先把財產換成黃金和白銀,後來為了更保險,又用這些金銀買了十八顆貴重的鑽石。那天那隊人馬突然出現,他就溜進花園裡。可是把鑽石藏到哪裡呢?他的眼睛無意中看到日晷。當時是兩點鐘,箭頭的影子正好遮住大理石上的裂縫。他就服從了這道影子的指示,把十八顆鑽石埋進塵土裡,然後又從從容容走回來,把自己交給那些士兵。」

  「可是箭頭的影子每天下午兩點鐘都會投到那條裂縫上,並不只有四月十五日這一天才會這樣!」

  「您忘記了,親愛的朋友,他是一個瘋子,只記住了四月十五日這個日期。」

  「就算是吧。可是您呢,既然您解開了這個謎,那麼這一年裡,您隨時都可以進入那個院子,把鑽石偷走!」

  「是很容易。如果我碰上的是另外一些人,我會毫不猶豫地這樣做。可這些可憐人確實讓我同情。再說,您是瞭解我亞森·羅平這個傻瓜的;一想到能夠以天使的面目出現,扶危濟困,讓眾人吃驚,他就什麼蠢事都幹得出來。」

  「不過,這件事不算太蠢。」我叫道,「六顆漂亮的鑽石!德·埃爾納蒙的繼承人一定會欣然履行合同的。」亞森·羅平看著我,突然大笑起來:「這麼說您不知道?哈!真是欣然……德·埃爾納蒙那些繼承人!……

  親愛的朋友,第二天,這些人就成了忠厚的雅尼約上尉的死敵!第二天,兩個瘦姐妹和那個胖先生就組織他們全體反抗。合同嗎?毫無價值。因為很容易證明,根本不存在雅尼約上尉這個人。『雅尼約上尉!……這冒險家是從哪兒來的?叫他來找我們吧。走著瞧!』」

  「路易斯·德·埃爾納蒙,她也……?」

  「不,路易斯·德·埃爾納蒙反對這種卑鄙做法。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

  再說,她有錢了,找回了未婚夫。我就再也沒聽到她的消息了。」

  「那麼?」

  「那麼,親愛的朋友,我上了當,在法律上無能為力,只好妥協,接受一顆次一點的鑽石,一顆最小的,最不漂亮的鑽石。您以後再死心踏地為別人效勞吧!」

  接著亞森·羅平又低聲說:「啊!感恩圖報,真是可笑!好在正直的人做事只憑良心,只要盡了義務,也就滿意了。」

  § 險惡的陷阱

  賽馬結束以後,一群人向出口湧去,從尼科拉·迪格裡瓦爾身邊擠過。

  他急忙伸手去摸上衣內袋。妻子問道:「你怎麼了?」

  「我總是不放心……帶著這些錢!怕被人扒掉。」她低聲說:「我真不理解你。這樣一筆錢,能放在身上嗎?是我們的全部財產啊!

  來得可不容易。」

  「唉!」他說,「誰知道錢放在這裡,在這個錢包裡?」

  「就有人知道了。」她嘀咕說,「比如上星期辭掉的那個小僕人,就很清楚。不是嗎,加布裡耶爾?」

  「對,伯母。」他們身邊一個年輕人回答說。

  迪格裡瓦爾夫婦和他們的侄兒加布裡耶爾在賽馬場很出名。那些常客幾乎每天都遇到他們。迪格裡瓦爾是個大塊頭,臉色紅紅的,生氣勃勃。他妻子也很胖,長相粗俗,老是穿一條紫紅色的絲袍,看上去已十分陳舊。那侄兒很年輕,身體單薄,臉色蒼白、兩隻眼睛黑黑的,一頭金髮卷卷的。

  通常,夫妻倆整場比賽都是從頭坐到尾,由加布裡耶爾替伯父投注。他在賽馬場上察看賽馬,從騎師和馬童那裡東鱗西爪地搜集情報,在看臺與賽馬場之間來往奔走。

  這天,他們一家走運。因為迪格裡瓦爾旁邊的看客三次看到年輕人把錢交給他。

  第五場比賽結束了。迪格裡瓦爾點燃一支雪茄。這時,一位身穿栗色緊身禮服、蓄著花白短須的先生走近,用機密的口氣對他說:「這東西是不是從您這裡偷的,先生?」

  他把一隻帶鏈的金殼懷錶舉到他面前。

  迪格裡瓦爾嚇了一跳。

  「是的……是的……是我的……喏,這上面刻著我名字的起首字母……N.D……就是尼科拉·迪格裡瓦爾。」他立即驚慌地把手伸向上衣內袋,錢包還在!

  「啊!」他慌亂地說,「還算有運氣……可是,不管怎麼說,他是怎麼扒去的呢?……扒手是誰?」

  「扒手被抓獲了,關在警察所。請您跟我走一趟,把這事弄清楚。」

  「請問您是……?」

  「德朗格爾先生,保安局偵探。我已經通知了治安警官馬爾凱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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