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隱情 | 上頁 下頁


  他抓住她的手腕。她想掙脫。韋爾蒙不得不來點蠻勁才將她按住。到後來,他把她拖回沙發,讓她躺下,又不顧她的抱怨,立即用原來的布帶將她的手腳捆綁起來。

  「是的,這是幹傻事。」他接著說,「誰給您松了綁?誰給您開的門?一個同謀?要指控您,這是多好的證據!您丈夫准會在他母親面前利用這個論據!再說,這樣做有什麼用?逃走,就意味著同意離婚……誰知道結局會怎麼樣?……所以,必須留下來。」

  她抽泣起來:「我怕……我怕……這枚戒指在燒我的指頭……您把它弄斷……把它弄斷!帶走……讓他們再也找不到它!」

  「可是,如果他們發現戒指不在您的手上,那麼是誰把它弄斷的呢?還有一個同謀……不行,您應當針鋒相對,而且要勇敢地鬥。因為我保證您不會吃虧……相信我吧……我保證您沒事……哪怕我得去進攻德·奧裡尼老伯爵夫人,推遲會面……哪怕我必須在中午之前親自回這裡,我也保證,他們從您手上摘下來的,將是您的結婚戒指……您的兒子也會回到您身邊……」伊沃納克制住情緒,聽從他的吩咐,順從地任他捆綁。他把她像剛才那樣捆住,站起身來。

  他檢查了一下房間,確信他沒留下痕跡。然後,他向她俯下身,小聲說:「想著您的兒子。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怕……我在保護著您……」

  她聽到他打開又關上小客廳的門,幾分鐘之後,又聽到他打開關上臨街的大門。

  三點半鐘,一輛汽車開到門前停下。樓下的大門又響了起來。伊沃納幾乎馬上看到丈夫怒容滿面地沖了進來,跑到她跟前,看到她還捆著,又抓起她的手,察看那只戒指。伊沃納暈了過去……她醒來時,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長時間。但強烈的日光已經射進了小客廳。她一動,就發現布帶被割斷了。她轉過頭,看到丈夫在旁邊望著自己。

  「兒子……我的兒子……」她嘟囔著,「我要兒子……」他回答道,語氣中含著譏諷:「我們的兒子在安全的地方。現在要解決的不是他,而是您的問題。我們面對面地在一起,大概是最後一次了。我們要談的話十分重要。我應當告訴您,這次談話將當著我母親的面進行。您不覺得有什麼不便吧?」

  伊沃納竭力掩飾自己的慌亂,回答道:「沒什麼不便。」

  「我可以叫她嗎?」

  「可以。不過在她來之前,請讓我一個人呆著。等她一到,我就準備好了。」

  「我母親已經在這裡了。」

  「您母親在這裡?」伊沃納叫起來,一時失去了理智,但馬上想起了奧拉斯·韋爾蒙的許諾。

  「是的。」

  「您想現在就談?……馬上就談?」

  「是的。」

  「為什麼?……為什麼不在今天晚上?……明天?」

  「就在今天,而且就在現在。」伯爵宣佈道。「昨夜發生了一件怪事,我都弄不明白:有人讓我趕到母親家裡,目的顯然是讓我離開這裡。這使我決定提前進行談話。您是否希望先吃點東西?」

  「不……不吃……」

  「那我就去請母親了。」

  他朝伊沃納的臥室走去。伊沃納抬眼看看鐘,時間是十點三十五分!

  「啊!」她叫了一聲,不寒而慄。

  十點三十五分!奧拉斯·韋爾蒙救不了她了。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救不了她了,因為不可能發生奇跡,讓那枚戒指離開她的手指。

  伯爵領著德·奧裡尼老伯爵夫人進來,請她坐下。這是個乾瘦女人,對伊沃納向來懷有敵意,連招呼也不跟兒媳婦打一個,顯然已經聽信了兒子對伊沃納的指控。

  「我認為不必多說,」她開腔了,「簡單地說,我兒子聲稱……」

  「我不是聲稱,母親,」伯爵說,「我是肯定,可以發誓:三個月以前,休假的時候,地毯匠在給這間小客廳和臥室鋪地毯時,在地板縫裡發現了我送給妻子的結婚戒指。這枚戒指在這裡,內圈刻著十月二十三日這個日期。」

  「那麼,」德·奧裡尼老伯爵夫人說,「您妻子手上戴的……」

  「那是她訂做的,用來換下這枚真正的結婚戒指。我的僕人貝爾納按我的指示,作了長期調查,終於在巴黎附近找到了給她打戒指的首飾店老闆。老闆很清楚地記得顧客讓他刻的不是一個日期,而是一個人名。他準備為此做證。人名他記不起來了,不過當時在他店裡做事的一個工匠還記得。這個工匠接到我的信,知道我要請他作證,昨天答覆說,願意為我效勞。今早九點,貝爾納就去把他接來了。現在兩人都在我的書房裡。」

  他轉向妻子:「您願意主動把手上這枚戒指交給我嗎?」

  她一字一句地說:「自從那一夜您趁我不清醒,試圖將它退下來起,您就知道這枚戒指已經沒法取下來了。」

  「既是這樣,我能不能讓那個工匠上來?他有必需的工具。」

  「好吧。」

  她聲音微弱地答道。

  她屈從了。她恍惚看到了未來,看到傳出了醜聞,看到對她宣判離婚,孩子被判給父親。她接受這種判決,卻想著把孩子劫走,帶著他遠走高飛,到天涯海角,兩個人一起,再不要別人,快快樂樂地生活……

  婆婆對她說:「您真輕賤,伊沃納!」

  伊沃納準備向她說出一切,求她保護。可是這樣做有什麼用?怎麼能想像德·奧裡尼老伯爵夫人會相信兒媳婦是清白的呢?因此她沒有回答。

  再說,伯爵很快就領著僕人和一個挾著小包的人回來了。伯爵對那人說:「您知道要幹什麼吧?」

  「知道。」那工匠說,「一枚戒指變得太緊了,要把它截斷……這好辦……用鉗子一鉗……」

  「然後您看看,」伯爵說,「內圈的字是不是您刻的。」伊沃納看了看鐘。十一點差十分。她好像聽到公館裡什麼地方有爭吵。不由得生出一線希望:也許韋爾蒙……可是再一聽,她才聽出那是流動商販在窗下叫賣、漸漸遠去的聲音。完了。奧拉斯·韋爾蒙救不了她了。她明白,要想得到兒子,只能靠自己了。因為別人的許諾是空的。

  她後退一步。看到工匠的髒手放在自己手上,她非常憤慨。

  那人尷尬地向她道歉。伯爵對妻子說:「不過您總得狠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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