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隱情 | 上頁 下頁


  「但是您必須聽明白,男爵先生……就按報上的說法,我們姑且認為男爵夫人掌握您的生意的全部秘密,不僅能打開這個保險箱,還能打開您在裡昂信貸銀行存放全部有價證券的保險箱,對不對?」

  「對的。」

  「萊普斯坦男爵夫人已經悄悄地把那些有價證券兌換成現金。半個月前,一天晚上,她趁您在俱樂部的時候,提著裝有您的錢和貝爾妮公主的首飾的旅行包出走了,是這樣吧?」

  「是的。」

  「從此以後,人們再也沒有看到她,對吧?」

  「對。」

  「人們沒有再見到她,自然有其原因。」

  「什麼原因?」

  「萊普斯坦男爵夫人被人殺害了……」

  「被人殺害了!……男爵夫人……您瘋了吧!」

  「她被殺害了,而且可能就在那天晚上。」

  「我再說一遍,您是瘋子!既然司法當局摸到了她的蹤跡,一步一步跟著,怎麼她會被殺害了呢……」

  「司法當局跟蹤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哪個女人?」

  「兇手的同謀。」

  「兇手又是誰呢?」

  「就是那個,因為知道了拉韋爾魯由於在公館所處的地位而發現了真相,因此半個月來把他關在屋裡,逼他緘默,威脅恫嚇他的人。正是這個人撞見拉韋爾魯在跟朋友聯繫,就用一根針刺進他的心臟,冷酷地將他滅了口。」

  「這麼說兇手就是那個醫生?」

  「是。」

  「可是醫生又是誰呢?這個壞蛋,這個神出鬼沒,殺人于無形的惡魔是誰呢?」

  「您沒猜出來?」

  「沒有。」

  「那麼您想知道嗎?」

  「很想!說呀!……您知道他藏在哪兒嗎?」

  「知道。」

  「在這座公館裡?」

  「對。」

  「警察要抓的就是他?」

  「對。」

  「他是誰?」

  「您!」

  「我?」

  亞森·羅平來到男爵面前還不到十分鐘,決鬥就開始了。指控發出了,猛烈而無情,毫不含糊。

  他重複著:「正是您喬裝改扮,戴上假鬍鬚和眼鏡,傴僂著身子,像個老頭。總之,是您,萊普斯坦男爵。是您。別人都沒想到這一點。如果這個陰某不是您策劃的,事情就無法解釋了。而假若您是兇手,為了擺脫男爵夫人,與另一個女人私吞幾百萬而殺害她,又為了除掉不容置疑的證人而殺死管家拉韋爾魯,這一來,一切就好解釋了。」

  男爵在這番談話開頭,一直側著身子貪婪地聽著對方講的每一句話。這時他挺起身子,看著亞森·羅平,好像是在聽瘋子胡言亂語。等亞森·羅平講完,他後退兩三步,似乎準備說什麼,但終究未說,只是走向壁爐,按鈴喚人。

  亞森·羅平一動未動,微笑地等待著。

  「您可以去睡了,昂圖瓦納。過一會我送這位先生。」

  「要關燈嗎,先生?」

  「讓前廳亮著吧。」

  昂圖瓦納退了出去。男爵從書桌裡拿出一支手槍,走回亞森·羅平身邊,把槍放進口袋,不慌不忙地說:「請原諒,先生,我不得不作點防備,怕您發瘋。不過這看來不太可能。

  不,您並不瘋。但是我不知您來這裡的目的,不知您為什麼對我作這種嚇人的指控。我很想瞭解您這樣做的原因。」他聲音激動,憂鬱的眼睛像是噙著淚水。

  亞森·羅平打了個寒噤。他是不是搞錯了?他憑直覺,憑一些細枝末節作的假設會不會出錯?此時一個細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從男爵背心開領處,他看到了男爵領帶上的別針尖頭,發現別針特別細長。金質針杆是三棱的,就像是一把微型匕首,雖然纖細,柔軟,但到了善於使用的人手中,便是一件可怕的武器。亞森·羅平相信這枚飾有貴重珍珠的別針就是刺穿可憐的拉韋爾魯先生心臟的武器。

  他低聲說:「您真狠,男爵先生。」——男爵仍然一本正經,默不作聲,好像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好像在等待他有權要求的解釋。不管怎樣,男爵這種沉著態度還是讓亞森·羅平心慌。

  「是的,您很狠。因為,男爵夫人把您的證券兌換成現金,顯然是奉您的命令;從貝爾妮公主那兒借來首飾準備買下,也是如此。那天帶著旅行袋離開公館的人,顯然不是您的妻子,而是您的同謀,可能是您的女友。是您這位女友故意暴露行蹤,引得我們可憐的加尼瑪爾先生跟著她跑遍了歐洲。

  我覺得這個陰謀十分巧妙。既然警察追捕的是男爵夫人,那這個女人有什麼危險?既然您懸賞十萬法郎來捉拿男爵夫人,人家又怎麼會去追捕另一個女人呢?哈!十萬法郎交給一個公證人,真是個絕妙的辦法!這筆錢使警察昏了頭,蒙住了最敏銳的眼睛。一位先生交給公證人十萬法郎,他說的當然是真話。於是人家就去追捕男爵夫人!就讓您不慌不忙地實施您的陰謀:用最好的價錢賣掉賽馬和家具,並準備潛逃。上帝啊!這是多麼可笑!」

  男爵仍然一聲不響。他朝亞森·羅平走了幾步,仍然沉著地問:「您是誰?」

  亞森·羅平哈哈大笑:「這時問我是誰又有什麼意義?就當我是命運派來的,從黑暗中突然冒出來打破您的美夢的吧。」

  他迅速站起來,抓住男爵的肩膀,一句一頓地對他說:「或者是來救你的,男爵。聽我說!男爵夫人的三百萬法郎,公主的幾乎全部珠寶首飾,你今天剛剛拿到的賣馬和賣不動產的錢都在這兒,在你口袋裡或者在這個保險箱裡。你準備逃走。喏,這塊幔子後面可以看到你的皮箱。你書桌上的文件井井有條。今天夜裡你就要偷偷溜走。今夜你又要化裝,讓人認不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去與情婦會合。你是為了她才殺人的。她大概就是納莉·達爾貝,就是加尼瑪爾在比利時抓的那個女人。只有一個障礙,是突然冒出來的,未曾料到的,這就是警察。拉韋爾魯的揭發招來十二名警察,守在你窗下。

  你完了!但是我可以救你。我只要打一個電話,淩晨三四點鐘,就會來二十個朋友,替你清除障礙,把十二個警察打發走。你也可以悄悄跑掉。條件呢,微乎其微,對你來說是雞毛蒜皮,那幾百萬法郎和首飾,我們平分。你看行嗎?」

  他側向男爵,以不可抗拒的氣勢把男爵責備了一通。男爵囁嚅道:「我開始明白了,你這是訛詐!」

  「夥計,訛詐不訛詐的,反正隨你怎麼叫。可你必須按我決定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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