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舞後的歸宿 | 上頁 下頁
二六


  倪金壽躊躇了一下,緩緩答道:「不過,就是這一點還算不得什麼。眼前比他嫌疑更重的人很多。我們不應就把他排進嫌疑人裡去。」

  我靜默了一下,覺得倪金壽對於這位銀行家,的確有幾分顧忌,我當然不便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也說道:「我又發了一個電報到蘇州警廳裡去,調查李守琦的行蹤。

  我詫異地問:「李守琦?他是誰?」

  「他是李芝范的兒子,死者的表兄,在十七日到上海,在麗蘭家裡過了一夜,十八早晨就回蘇州的。據霍先生說:這個人和死者或許也有些關係。因此,我在臨走的時候問過那老頭兒。他說他的兒子在蘇州養育小學做教員,所以我打一個電報去問問。如果他真在十八日日間到蘇州的,那我們也可少掉一個嫌疑的人,偵察時也可以把目光集中,不必分心太多。」他頓了一頓,又補充一句:「據我看來,眼前這姓余和姓趙的嫌疑都很重,委實用不著分心到旁的人身上去。」

  我點點頭:「這一點我也同意。此外還有沒有別的情報?」

  倪金壽道:「有個二零二號警士,昨夜十一點到二點派在大同路崗位。據他報告,昨夜十二點鐘前後,真有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相近青蒲路轉角的大同路上。」

  我不禁插口說:「這樣,老毛的話果然證實了。」

  倪金壽應道:「是的,那二零二號在同一時間,還瞧見另外一輛綠色汽車,停在青蒲路空地的西面,距離這二十七號只有三四個門面。我看這一輛汽車也有關係。」

  我急忙應道:「那當然。他可曾注意汽車的號碼?」

  倪金壽道:「沒有,不過那綠色汽車,很像是出差車子,調查起來還不難,我也已派人在這方面進行。」

  ◎第六章 危險的經歷

  這時汽車早已進入昌明路。我向著車廂外面探望著,不要錯過了昌明裡一弄。不料汽車將近駛近一弄口時,有一個穿豆沙色黑條紋西裝的人,正從那弄裡走出來。我仔細一瞧,正是那余甘棠!

  這意外的發見,當然使我突然緊張起來。我急忙把左臂的肘骨抵著倪金壽的手臂,低低地驚呼。

  「真是他——余甘棠。」

  倪金壽也緊張地離了座位,發出一聲「停車」的命令。汽車還沒有十分煞住,他早已開了車廂的門,跳下車去。我也跟下車去,瞧見余甘棠正站在人行道邊,舉起了右手遠遠地在招呼馬路對面的一輛黃包車。倪金壽毫不遲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突然招呼他。

  「余甘棠,哪裡去?

  那少年的身子震了一震,慌忙旋轉頭來,臉上滿顯著驚恐。他的目光只向倪金壽的臉上一閃,那只高舉的右手突然降落下來,好象要伸到右手的衣袋裡去。

  「別動!」

  倪金壽的手槍早已出了皮殼,槍口已抵住在余甘棠的腹部;他的左手同時伸進余甘棠的短褂的右邊袋裡,一霎那間,果真摸出了一支舊式鍍鎳轉輪小手槍。我的手本也把握在衣袋中的槍機鈕上,這時已沒有拿出來的必要。

  那余甘棠起初有些驚惶,等到他的手槍被倪金壽搜出以後,神氣上反而寧靜起來。

  他問道:「做什麼?你們是誰?」

  倪金壽一邊把搜得手槍放在衣袋中,一邊答道:「沒有什麼。你用不著雇黃包車了。這裡有現成的汽車。」

  他疑遲地說:「可是要綁我?」他的眼光瞧到我的身上,又露出一些驚訝之色,仿佛他剛才在電梯上所得到的印象,還沒有消滅。「你們是不是公務員?」

  倪金壽答道:「你真聰明。走罷。」

  他仍站住了不動。「拘票呢?」

  我暗忖他當真是個知識分子,顯然瞭解到法律的順序。可是一個知識青年,竟墮落到這般地步,不能不勾起我一種不可名狀的慨歎。

  倪金壽答道,「拘票?還沒有。此刻還在偵查時期,請你到警廳裡去問幾句話。」

  他冷笑似地說:「請我?用手槍請?」

  倪金壽說:「這是自衛。你袋裡搜出來的什麼東西?他把左手在自己的玄色細呢夾袍子的衣袋外面而拍了一拍。「快走罷。」

  他又沉吟了一下,便點點頭,向著那輛停著汽車走去。那汽車門本沒有關上,倪金壽搶在他前面,先走上車去。我跟在余甘棠後面。他在車廂中的座位,就隔在我們倆的中間。汽車開動以後,我們三個人都保持靜默。過了二三分鐘,他似乎經過了審慎的考慮,才構成了一句簡短的問句。

  「你們憑著什麼拘我?」

  倪金壽似乎不願在車廂中作答,等了一等,才同樣簡短地回答。「你自己幹的什麼事,你總知道。」

  余甘棠不再回答,但他的眼睛凝視著前面司機人的背,好像在竭力思索。我坐在他貼身,覺得那發膏的香味和汗臭交雜的氣息,刺鼻難受。我暗忖他是個大學生,在一般人看來,他是個知識分子,也是個未來的社會領袖。但他的精神時間,既然大部分消耗在化妝科,跳舞科,和異性交際科上,他的成績一定也可想而知。這樣的青年,當真可以做社會的領導者嗎?唉!

  在汽車進行的途程中,除了他和倪金壽的短短的一問一答以外,竟沒有別的話。汽車到了警署門前,倪金壽仍最先下車,照樣把他隔在中間,一直走進警署的大門。其實他的態度倒很從容,並沒有逃走的傾向。我們三個人進了倪金壽的那間面積寬大而佈置簡單的辦公室,先把門關上,然後移過一把椅子靠近他的書桌面前,叫余甘棠坐下。他也並不謙遜,安閒地坐下。我也坐在一隻皮墊的軟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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