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矛盾圈 | 上頁 下頁 | |
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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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消息自然又給我一種意外的愉快。因為那倪氏的服毒,盡可認做是一種間接的招供。伊分明因著聽得了霍桑的說話,知道他們的陰謀已被查明,故而畏罪自殺。現在這案中的主角王保榮又已捕獲,那末,這全案中種種的秘密當然立刻就可以破露。 我拿了汪銀林的名片回進房裡去,走到霍桑的背後。霍桑正接著身子湊在床上,用手指在翻開倪氏的眼皮。我在他背心上拍了一下,他便施轉頭來。 我低聲道:「你走出來,我要和你談一句話。」 霍桑跟我進了客堂以後,那個送信的光頭大漢似認識霍桑,立刻點頭招呼。 他道:「霍先生,汪探長在法院裡等你。那個混蛋不肯說呢。」 我忙把汪銀林的名片授給霍桑。霍桑的眼光很急促地在名片背後制覽了一下,立即發出一種驚喜的呼聲。 「唉,他也捉住了!很好!不過——哎喲!」他的眼光又向名片上瞧瞧,接著又停住在地板上面,現出一種意外的緊張。他經過了兩三秒鐘的考慮,忽而搖了搖頭。「哎喲!又是一個矛盾點!——不,不,——長福兄,我這裡還有些事。毛巡官,你也不能就走,我須借重你——包朗,你先到法院裡去吧,我隨後就來,汽車還等在弄口,你們趕快去吧。」 奇怪!又是一個矛盾點?指什麼說的呢?霍桑的表示不能不使我詫異,但他的囑託我並不推辭,立即跟著探夥李長福離開王家。我們上了汽車,在從梨園路到地方法院的途中,曾作過一種簡短的談話。據李長福說,王保榮從黃河路賭窟中被捕以後,在警廳中忽改變姓名,叫做黃榮寶,因此,當時汪銀林並不曾注意。後來探夥們到各旅館去訪查,毫無下落。直到這天下午,霍桑又和汪銀林說起,這王保榮是一個賭徒,叫他到賭場方面去偵查。汪銀林才想起了賭窟中所捉到的七十六個男女賭客,有大半還沒有釋放,那王保榮也許就在這一大批賭徒裡面。他被捉後也許改變姓名,並且既被拘禁,外面自然訪查不到。汪銀林因在上燈時趕到法院裡去,憑著西區趙巡長所說的王保榮狀貌的記錄,把那拘留的男賭客們仔細辨認。他果真查出那黃榮寶就是王保榮的化身。於是汪銀林立即打電話到霍桑寓所裡去,霍桑不在。他又打電話到廳裡去詢問,才知霍桑在半點鐘前曾打電話到廳裡去,因汪報林不在,留下了潤身訪六號的地址。因此,汪銀林才差了這探夥送信到王家裡去。 我們進了法院和汪銀林會面以後,我就將我們經過的情形和霍桑暫時不能分身的理由說了一遍。 汪銀林顯出很慶倖的樣子,說道:「這樣看來,這件案子可以全部結束了。我們只要把那倪氏母女捉到以後,那開格檢驗的事,盡可讓法院方面去擔任。霍先生用不著再勞神哩。」 我點頭道:「正是。此刻毛巡官還在那邊,逮捕的事,我想他們總可以料理。但這五保榮就是這案中的主凶,他的供詞很關重要。他不是還不肯說嗎?」 汪銀林皺著眉頭道:「是啊。不過你們既已查明了這許多事實,不怕他不開口。長福,你去把他帶到這裡來。」 我們和汪銀林會面的地點,就在法院的律師休息室中。這時法院中冷靜異常。律師室中排了幾張漆色模糊的長椅,一盞電燈光力又很低弱,越覺得淒黯難受。不多一會,那光頭的探夥已領了一個少年進來。 那人穿一件粟殼色的薄薄的印度綢夾袍,縮著頭頸,彎曲著腰,似正感著寒冷。他的枯瘦的臉兒,在黯淡的燈光下,顯得他的年齡比我所知道——二十七歲——足足高出四五歲以上。他的頭髮蓬著,嘴唇上和領下的鬚根也已現出了黑色。他一走進來,張著一雙滑溜溜的眼睛,向我和汪銀林身上亂瞧一陣。他忽先自開口: 「你們究竟弄什麼鬼戲?賭錢並不是了不得的事。我已判了罰款,若不是潘老頭兒不肯作保,我早已可以自由。你們怎麼無緣無故說我謀殺我的嫡母?」 我乘勢應道:「若不是你謀殺,那末是什麼人謀殺的?」 他仍睜大了眼睛,大聲答道:「那是閻王伯伯謀死伊的!你們真在搗鬼,竟這樣含血噴人!——」 他的說話還沒有完,那旁邊的李長福的「巨靈之掌」,已拍的一聲摑在王保榮的臉上。我瞧了有些不安,忙揮一揮手,阻止那傢伙的動作。 王保榮一壁用手按摩著他的面頰,一壁嗚咽著道:「你們盡打吧!我的母親的確是生病死的,我說不出別的說話,打死我也沒用!」 我婉聲說道:「你若要不吃眼前虧,還是爽快些實說的好。我們已完全查明,你的嫡母劉夫人曾被人切去了腦袋——」 「什麼?切去了腦袋?」他的身子突然挺直了。 「是啊!」 「我怎能相信?」他的頭頸也豎了起來。 我又道:「這是千真萬確的事。這回事若當真不是你幹的,那你總知道是什麼人幹的。你為自己剖白起見,也應照實說明白才好。」 他大聲說:「我連夢都沒有做過!伊的的確確是生病死的,我還親眼瞧見伊斷氣。伊待我們不錯,我們怎幹得出這樣伯人的事?你們即使立刻把我槍斃,我也說不出第二句話!」 我覺得王保榮說話時宏亮的聲浪,和從緊縮而變成挺直的腰肢和頭頸,都顯得他的話由衷而發,決不是因角賴而出於虛構。我見了他這種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禁暗暗地自己懷疑起來。這局勢太複雜了!太奇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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