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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還好,剛才我正想撐起來,這左手忽而一陣酸痛,身子便滾了下來。幸虧圍牆不高,下地時我的右手著地,這裡面又是泥土,並無損傷。但我的外衣不是還在牆外嗎?那末,我們應當趕緊些了。」

  他站直了身子,摸出電筒來照了一照。那沿圍牆的一帶,都是平屋的殯舍。我們站立的所在,恰在一問黃字號的面前。這時我們的附近,既靜且黑,從外表上看,可算絕對沒有異象。不過我的心中,卻不能不想到這些殯舍裡面,累累的都是些陳屍。我們的舉動雖是問心無愧,但在事實上卻已陷進了法律的羅網。因此,不知不覺地有一種寒凜驚悸的感覺,仿佛直刺我的內心。

  霍桑低聲道:「這些條子大概照著千字文排的,那荒字號大概距離不遠。」他一邊說,一過緩緩向西進行。

  黃字號和荒字號,原只有五間門面的距離。不一會,霍桑電筒的光已照到了荒字號方格玻璃窗上。那玻璃已有好幾塊破碎,窗框上的紅油也都已暗淡剝落。正在這時,猛聽得那殯舍平屋的屋面上刮喇一聲!霍桑立即把電筒熄滅,身子站住了不動。我仔細一聽,原來是一支野貓在裡面奔竄。福桑又開亮電商用手推窗,那窗應手而開。我不知道他是否真要實行破格的勾當,我雖不贊成,但是萬一動手,我又不便阻攔。當我正在默默的尋思的當兒,霍桑已把電筒照到了靠西邊的一日黑漆的棺材上,嘴裡哼了一聲,便即跨到那棺材跟前。

  我仍站在殯舍門外,靜瞧他的舉動。可是出我意外的,霍桑只把電筒的光在棺材蓋的頭部和尾部照了一照,使即回身退出。接著,他重新輕輕將玻璃窗關上。

  他滿意似地向我說道:「完了,我們回去吧。」

  我暗暗詫異地問道:「什麼?你只要來瞧一瞧棺材益?」

  「是啊。現在我這一瞧,已經完全明白。你不用再給我擔憂,我更用不著別的舉動了。」

  「你已明白了什麼?」

  「我知道那一口王門劉氏的棺材裡面,的確是一個沒頭的屍體!」

  「哈!你有愛克司光的眼睛!」

  「喂,輕聲些,這裡似乎不是我們舉行討論會的地點啊。我們趕快出去,我的外衣也許會發生問題哩。」

  我暗忖霍桑諒必不致於因著顧慮他的外衣,才這樣草草了事。這時忽有一陣冷風吹來,噓噓有聲。我身上一冷,覺得也沒有和他執辯的必要。霍桑又同樣用繩子約住了牆巔,開始探升上去。我防他的左臂再發生問題,便抱住他的兩足,給他助些兒力。不一會,他已爬上了牆巔,先低著頭向牆外面探視了一番,然後回頭來向我招招手。我也照樣爬了上去。牆外的空地上依舊寂靜無聲。接著霍桑面向著牆壁,兩手攀住了瓦脊,兩隻腳先沿著繩子漸漸地落下。不多一會,他的手也抓住了繩,慢慢地將身子宕到地下。我先將裡面的繩鉤拿起來丟在牆外,然後也摹仿了霍桑的動作落到地面。

  霍桑先用手在衣褲上拍了一拍,隨即把牆上的繩鉤松了松取了下來,又將地上的一條繩拾起來理了一理,重新圍在腰間。他的外衣並無問題。他從牆下拿起了外衣穿好,便向西額的那條小弄走去。

  我們走出了小弄,從那會館前門的八日踏上馬路的時候,遠遠瞧見一個站崗的警士站在馬路中心,似在向我們瞧。但我們仍自顧自地緩步前進,絕不露什麼驚慌的跡象。

  一會,我們已走到汽車停住的地點、我急忙拉開車門,走進車廂。霍桑向汽車夫說了一句,便也隨著上車。等到汽車開動以後,我心中才放下了一塊石頭。霍桑摸出紙煙來吸著,神氣上非常安閒,似乎他這一次爬牆的動作,已得到了滿意的收穫。我剛才的疑團仍沒有解釋,這時真有些按捺不住。

  我道:「霍桑,你剛才帶了器械,不是說要去開棺的嗎?」

  他一邊吸著紙煙,一邊用右手撫摩著他的左臂,緩緩答話。「我原說這東西是『備而不用』的,只要我的疑團能夠證明,何必再幹這冒險的舉動?你認為開槍是有趣的事?」

  「那末,你已證明了什麼疑團?」

  「我已告訴你了啊。我知道那口黑漆棺材中是一個無頭的屍體。」

  「這就是我要問你的。假使我不是和你相交了二十多年,那我真要懷疑你有天眼通了!」

  霍桑吐了一口煙,答道:「這個你只能怪你自己。假使你剛才也跟著我走進荒字號的殯房裡去湊近些瞧瞧,那你也就不會有這樣的疑問了。」

  我搖頭道:「你在恭維我了!我不相信我自己有這樣的眼光。」

  「唉,那末我告訴你。我們眼前的關鍵,就在證明王保盛剛才發現的頭,是不是他生母的。這一點能夠證實,我們的工作便可告一個段落。但王保盛自己既然沒有瞧清楚,不能下肯定的答語,那只有開棺檢視的一法。不過這動作究竟太險,若非萬不得已,自然應設法避免。因此,我想起了你曾經提出過一種反證的方法。」

  「我提出的?什麼方法?」

  「你剛才不是告訴我那隔壁的小使女根弟,在二十三日的天明時候,曾聽得王家裡釘棺材聲音嗎?我們知道那時候不但那扛夫阿四們還沒有到場,連唐禹門也還沒有得信。這樣,可知那敲釘的聲聲,假使其是釘棺材,那定是倪氏母女們自己釘的。我們從這一點上推想,便可確信那劉氏的屍體,一定有了缺頭或毀肢的事實,他們才會於這種可怕而詭秘的動作。所以最簡便的反證方法,只要瞧一瞧那棺材是不是倪氏母女們釘的,其餘的都可迎刃而解。」

  「唉,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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