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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那頭就放在這小板箱中?」

  「是啊。我把那極箱提了一提,覺得很重,一時還不敢開動。但我仔細一瞧,忽見板箱蓋的隙縫中,還露出些灰白色的頭髮。我才用手把板扳開,就發現了一個人頭!」

  「唉,那時候廚房中有沒有異象?」

  「沒有什麼,他們母女倆都在前面房裡,連客堂中都沒有燈光。

  「那江北老媽子呢?」

  「伊比我先出去,奉了我姨母的命到酒館裡去叫菜的。原來我的表母舅許邦英在中飯時候已來過一次,約定在晚上來吃夜飯的。」

  我因他的最後一句話,引起了無量的希望。我問道:「那末,你相信他此刻出場,在我們的偵查上不致有什麼阻礙嗎?」

  霍桑笑道:「我已經說過了,他已來得遲些。我們的偵查,到眼前已獲得了相當的進展。假使能再進一步,加一番證實,我們的工作便可以全部結束。許邦某雖靠法律吃飯,善於玩弄法律,但我不相信他會有變更法律的魔力。」

  「這話你的確有把握嗎?」

  「何止把握?差不多已成事實。」

  「那末,許邦英三天的約期,你想可來得及?」

  霍桑突然抬起頭來,他的眼光中平射在書桌上的那個當做點綴品的手榴彈上,(讀者們如果讀過《活屍案》的,當然還記得這手榴彈的來歷。)忽發出一種堅決的聲調。

  「用不到三天。我想三個鐘頭也就夠了!

  「當真?」

  「自然!」

  「那末,你剛才怎麼還說什麼矛盾不矛盾?」

  霍桑的視線突然像電光般地射到我的臉上,凝視著不動。一刹那間,他的眉峰忽漸漸兒皺縮弄來,他的目光也漸漸地垂下來了。

  「唉!這案子從開場到現在,矛盾依舊是一個矛盾!這矛盾的謎團,我此刻實在還沒法打破。我想只能在最近的將來,等它自己打破了!

  我暗忖他剛才說三小時內就可結束,此刻卻又說沒法打破謎團,那才是真正的矛盾!不過這矛盾的謎團到底沒有打破。原來這時候發生了一種意外的轉變,使霍桑辦公室中的空氣頓時緊張起來。

  霍桑驚訝道:「唉!王保盛又來了!他不是又送什麼消息來嗎?」

  一分鐘後,那少年果真一蹩一重地沖進辦公室來。他的那頂呢帽仍戴在頭上,電燈光下照見他的臉色白裡泛青。他見了我們,一雙近視小眼無目的似地向前直瞪,失聲道:

  「唉,唉,真太奇怪!……你發現了頭以後又怎樣處置?」

  「我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便悄悄把木箱拿到樓上,藏在我的房裡,隨即趕到這裡來報告。唉,霍先生,他們竟這樣子忍心!現在我怎麼辦呢?」

  霍桑把兩隻手交叉抱在他的胸口,似正在尋思什麼疑難的問題,沒有聽得王保盛的問句。

  他又自顧自地問道:「當你發現那極箱的時候,廚房裡的境沒有任何人嗎?」

  「我仔細瞧過,完全沒有。」

  「你可確信當你出門買水時,板箱還不在廚房裡面?」

  「當然如此。」

  霍桑咬緊了嘴唇,兀自搖頭。他又問:「你發現以後,還不曾把發現頭的事向任何人宣佈過嗎?」

  「完全沒有。」

  「那末,你剛才出來時曾否關照你家裡的人?」

  「沒有。我仍悄悄從後門裡出來的,沒有一個人瞧見我。」

  「那藏頭的板箱呢?」

  「在我的床底下。」

  「你的房門怎樣?」

  「鎖著的,鑰匙還在這裡。」他隨即用手在衣袋外面拍了一拍。

  霍桑用手撫摸著他自己的下飯,又經過了一度考慮,忽點點頭,表示他內心中已構成了一種決斷。

  他拍著那少年的肩膊,作堅決聲道:「好,你先回去吧。我們隨後就來。不過最要緊的,你現在應自己定一定神,依舊不露聲色,決不可這樣子慌張。須知這件事,今夜裡就可以結束,你母親的冤恨也同時可以伸雪。現在你盡安心吧。」

  霍桑送王保盛出去以後,一回進來,就趕緊打一個電話到龍大車行裡去叫一輛汽車。接著,他匆匆奔上樓去,我不知他忙些什麼。

  我一個人坐在樓下辦公室中,呆呆地尋思。這一件疑案的轉變,的確出人意料。那倪氏母子竟這樣狠心,會把劉氏的頭斬割下來!但他們既有這樣的陰謀,現在為什麼又將劉氏的頭交在王保盛手裡?這委實是太矛盾了I難道那同謀人中間,有一個人鬧了意見,因而自動出賣他們的陰謀?我轉念一想,不禁又疑惑起來。莫非這是另一個人頭?會不會因著事機的湊巧,把兩件不相干的事情牽合在一起,才造成這一種驚人的發展?不過這樣的湊巧,未免太覺離奇,我又不敢輕信。

  一會,霍桑已急匆匆趕下樓來。他已罩上一件百色國產華達呢的外衣,腳上也換上一雙陳嘉庚的籃球鞋,故而他下樓梯時足聲很輕。他手中又提著一雙同樣的籃球鞋,他的外衣袋向外突出,分明已藏著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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