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矛盾圈 | 上頁 下頁
二一


  霍桑的眼光向我一瞥,眼光中並沒有嫌我插嘴的表示。不但如此,他反因此得到了一種接話的機會。

  他忙問:「唉,伊的信上說些什麼?」

  唐禹門忽而躊躇起來。他瞧瞧霍桑,用手推了推那副黑邊的眼鏡,把眼光射到地上,他的兩片嘴唇兀自咂咂作響。一回,他避去了不答,又問道:「命先生,他們還有什麼別的誣陷的話?」

  霍桑皺著眉峰,說道:「那姓朱的說,他們曾到河南會館裡去調查過,偷喪的事也是你一手包辦。」他說完了話,他的抱膝的兩手忽而放下,眼光突然射在對方的臉上。

  唐禹門的視線似乎已沒有勇氣和霍桑的相接,他低垂了頭,沉吟了一下,卻仍不答話。

  霍桑催促著問道:「禹門兄,這句話可實在?」

  那少年依舊躊躇不答,他的下額幾乎接觸他的胸膛。

  我又從旁打了一下邊鼓:「禹門兄,你盡可以和我們實說。因為第一步你有主謀嫌疑的話,既然有了真確的反證,那末,第二步當然更不成什麼問題。」

  他直截承認道:「我得到伊的信以後,果真去參加送殯的。但怎能說我包辦?」

  霍桑乘勢道:「只要有事實證明,這些都是技節問題,讓他們隨便說好了。但那會館方面的接洽,可是你擔任的?」

  「是的,但接洽一下,也不能就算包辦。」

  「原是啊。還有打棺材的夫役,料想也是你代他們晚叫的。」

  「是的,我代替他們喚的。」

  「他們又曾調查得那些扛棺材的人都住在大東門外關橋那邊。你可是親自去喚叫的?或是轉托別人?」

  「我打電話托大東門外仁順布在裡的一個姓陸的同學轉雇的。」

  「可是保鳳寫信叫你這樣辦的嗎?」

  「這個——」他說了兩個字突然住四。他的眼光又移到霍桑臉上,「俞先生,作為什麼瑣瑣屑屑地查問?這些都是沒有關係的。」

  霍桑神氣自若地答道:「好世兄,你的年紀輕,究竟還欠些閱歷。這怎能說沒有關係呢?他們所以懷疑你,要想把你當做控訴的主要對象,就在這一點上啊。故而這事如果鬧到法庭上去,這一點的確非常重要。你應得仔細想想,萬不能隨便認在自己身上。」

  他向書桌面上呆瞧了一回,似乎有些迷們的樣子。接著他又瞧著地反問道:「這一點怎麼重要?我不明白。」

  霍桑道:「唉,我來解釋給你聽。那播之海懷疑的起點,就在偷喪這件事上。他們又調查得扛棺材的工人,並不是西門附近的六局裡的人,卻舍近就遠,特地到大東門外關橋那邊去雇的。這明明見得他們的喪禮有些蹊蹺,才有這掩人耳目的舉動。也許王家方面做成了圈套,利用著你做一個避嫌疑的幌子。你不明白這裡面的利害,就累在自己身上。這樣,你不是很危險的嗎?」

  唐禹門的眼光再也格不起來。他的面頰上白得沒有血色。他低聲道:「這話太沒有意思!完全沒有這一回事!」

  我覺得他的語意異常含混,聲調也低得幾乎聽不清楚。

  霍桑繼續問道:「那末,你托人到關橋那邊去雇扛夫,可是你自己的主意?」

  唐禹門吞吐著道:「是——是的。」

  「那末,你又為什麼這樣子舍近就遠?」

  「這個——這個——我——我因為那方面熟悉些——除此外,他們還有沒有別的話?」

  正在這時,我忽聽得一陣子門鈴聲音。唐禹門突然站起來聽了一聽,他忽張大了兩目,發出一種驚訝的呼聲。

  「哎喲!家父回來了!」

  ◎八、一個頭

  唐禹門的驚呼聲浪,立刻感應到我的身上。他父親這時候回來,不但打斷了我們剛才入港的談話,連帶還給我們一種揭破真相的恫嚇。這自然不能不使我驚恐起來。因為我們的假冒的面具揭破以後,這僵局如何收拾,我委實不能想像!但我瞧瞧霍桑,卻仍聲色不動,他也立起身來低聲說話。

  「唐科長回來了嗎?那很好。我們就和他商量一個應付的辦法,免得發作以後禹門兄吃他們的眼前虧。」

  這時候我們聽得有一個老媽子在裡面答應的聲音。那少年越發著急,咬緊了嘴唇開不出口。我明知霍桑的話只是一種反激,這時情勢既很急迫,說不定會假戲真做,我不能不從中解圍。

  我道:「這件事唐科長既然還沒有知道、不知道說破了對於高門見有沒有妨礙?」

  他連化低聲答道:「我想暫時不和他說明的好。最好請你們不要和他見面,等一會我再和二位細細地討論。」

  他急忙開了次間的門,跨到客堂裡去,向那個剛要走出客堂去開前門的老媽子用力搖手。霍桑就順水推舟地跟著走進客堂,又低聲向唐禹門說話。

  他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從後門裡走吧。停一會你如果要找我們談話,請你到愛文路77號來。」

  他向我把招手。我們便急步向客堂背後走去。那少年也送客似地跟在我們後面。他送到門口,又向霍桑葉嚀了一句;

  「俞先生,那方面最好請你想個方法,暫時擦一下子。」

  「好,好,一定遵命。」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