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主教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六三


  班斯放柔自己的視線。

  班斯低沉平板地說:「我們在德拉卡家的壁櫥裡發現那個小女孩。」

  亞乃遜開始認真起來,不知不覺中皺起眉頭。可是,這種態度的轉變只在一瞬之間。過一會兒,他恢復原狀,略帶嘲弄的說:

  「如果你們是警察,一定是無案不破的。你們這麼早就發現可愛的瑪法朵姑娘,實在令人驚訝。真是偉大啊!不過,橫豎你們遲早都會發現的。那麼,接下來,你們要採取什麼步驟呢?」

  班斯無視對方的質詢,繼續說:「我們找到打字機了。還有德拉卡被盜走的筆記簿。」

  亞乃遜立刻採取警戒態度。

  「真的嗎?」亞乃遜狡黠地望著班斯。「這些物證在哪裡發現的?」

  「樓上——頂樓房間。」

  「哈!侵入民宅。」

  「是的。」

  「不過,」亞乃遜嘲笑說:「這些擺在眼前的證據,並不能斷定就是哪一個人的。打字機不像衣服必須是合身且屬￿一個人。德拉卡的筆記簿或許是被人塞進頂樓房間內的——班斯先生,你不能單憑這些東西,判定那一個人有罪。」

  「這有點需要靠機會。不過,我們可以從主教殺人時,可能在場的人著手起。」

  「你這些證據太薄弱了。」對方反擊道。「對判定一個人是否有罪,完全無用。」

  「或許可用凶嫌為什麼選擇主教當綽號的原因。」

  「啊!那或許有用。」亞乃遜愁雲滿臉,眼神顯示出深思事情的樣子。「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原因。」

  「你也在想這個原因嗎?」班斯注視亞乃遜說:「我還有其它沒有告訴你的證據。到底是誰將可愛的瑪法朵姑娘帶到德拉卡家的壁櫥裡關起來呢?我們可以知道那個人的樣子。」

  「喔!病人已經康復了嗎?」

  「嗯!沒問題。事實上,過程非常順利。因為,我們比主教估計的早二十四小時發現。」

  亞乃遜沉默下來了,神經質似的搖晃雙手,低著頭默不作聲。不久,他開口問:

  「但是,所有的證據,可能是引導你們做錯誤的判斷——」

  班斯穩健地說:「亞乃遜先生,我保證,我知道誰是凶嫌。」

  「聽你這麼一說,我更加不寒而慄。」亞乃遜似乎已經失去自製力,怨恨地挖苦回答。「如果繞來繞去,箭頭指向我就是主教的話,我絕對不承認——那一晚,很明顯的是主教將西洋棋子拿到德拉卡夫人家。而我當晚一直跟蓓兒在一起,十二點半才到家。」

  「是你自己對小姐講十二點半呢!就我記憶所及,是你看著自己的表對小姐講幾點的。我想再問你一次,到底幾點呢?」

  「的確是十二點半啊!」

  班斯歎口氣,清一下煙灰。

  「亞乃遜先生,你的化學程度如何呢?」

  「算是第一流的吧!」對方微笑的說。「那是我專攻的科目啊——那又如何呢?」

  「今早搜索頂樓房間時。釘在牆壁上的架子中,不知道誰在那裡做過氰化實驗。靠近看時,竟然連化學家用的防毒面具跟其它用具都擺在那裡。有一股濃厚撲鼻的巴旦杏味道洋溢四周。」

  「我家頂樓真是座寶山啊!簡直像惡魔羅基(北歐神話)的巢窟。」

  「確實如你所說,」班斯沉重地回答。「惡魔的巢窟。」

  「就像近代福安達斯博士的實驗室——不過,你認為氰酸是用來做什麼的?」

  「這就是他細心的地方,如果東窗事發的話,可以免受痛苦,從人生舞臺上消失。他一切都考慮周詳。」

  亞乃遜點頭同意。

  「對當事人來講真是準備周全。當被迫得走投無路時,乾脆自己解決,不必麻煩別人。嗯!真細心啊!」

  迪拉特教授聽到這些對白,似乎不堪忍受痛苦地用雙手遮住眼睛。話題談到這裡時,教授以一位老父親憐惜兒子的悲淒眼神望著他們。

  「席加特!有很多偉大的人物都肯定自殺——」教授話講到這裡,就講不下去。可是亞乃遜帶著嘲弄似的哈哈大笑,說:「哼,連蜜蜂的腦袋裡都不會肯定自殺。尼采依自由意志提倡死的功德——這是我年輕時代讀過『偶像微明』中的一段。我畢生難忘,這是最健康的座右銘。」

  班斯補充道:「在尼采之前,有許多有名的前輩肯定自殺的正面價值。斯多噶學派的梭洛,留下很多擁護自由意志死的讚美歌。其它像克席達斯、耶比庫帖上、馬魯卡斯、卡朵、康德、費希特、魯索等人都曾為自殺提出辯論。叔本華對英格蘭視自殺為罪惡的事情,提出嚴重抗議,——不過,即使到今為止,這個問題仍然眾說紛紜,沒有定論。總之,這是學院式的議論話題,各人觀點不同。」

  教授悲哀地點頭。

  「誰都不知道在最黑暗的時刻,人的內心深處會引發什麼事。」

  在這場議論中,馬卡姆愈發急躁不安。西斯原來心存警戒,現在開始放鬆自己。我實在不知道班斯在這場議論中,對事情的進展有什麼幫助呢?我不得不說亞乃遜並沒有陷入圈套。但是,班斯似乎並不著急。反而讓人有種事情進展很順利的感覺。不過我注意到班斯在冷靜的背後,似乎隱藏著極度緊張,我看他全身肌肉繃緊。我實在很擔心這個可怕事件,最後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的結局呢?

  結局終於來臨了。教授說完話,大夥兒沉默了一陣子後,亞乃遜開口說:

  「班斯先生,你既然知道主教是誰,為什麼不直接講出來呢?幹嘛要兜圈子?」

  「不急啦!」班斯慢條斯理的說。「我還在想如何把兩三個漏洞連接上——因為陪審團意見分歧,著眼點不同——啊!姑且不管這些啦!這個葡萄酒真棒!」

  「什麼葡萄酒——啊!原來如此。」亞乃遜望著我們的玻璃杯,然後回頭用不服氣的眼光看著教授。「我什麼時候變成禁酒主義者啦!」

  教授嚇了一跳,稍微猶豫了一下,一會兒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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