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金絲雀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六七


  「別忘了這是一宗極為兇殘的命案。」馬克漢厲聲斥責他。

  「別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老傢伙。每個人心靈深處都有個殺人兇手。只有沒感情的人,才會沒有殺人的渴望。一般人不會殺人,是由於道德因素還是宗教因素?都不是!是因為沒有勇氣——害怕被人發現,或是自己心裡有鬼,或是良心受到譴責。想像一下殺手的心情——把別人弄死,然後從報上讀著相關報導。一國向另一國宣戰常是為了雞毛蒜皮的事,這一來他們才可以毫無顧慮地盡情屠殺。至於史帕斯伍德,不過是有勇氣犯罪的理性動物罷了。」

  「很不幸地,我們的社會還無法接受你的這種論調,」馬克漢說,「人命還是得受到保護的。」

  他站起來走到電話旁,打了電話給希茲。

  「巡官,」他下令說,「申請一張逮捕令,然後立刻到史杜文生俱樂部來見我。帶一名你的手下過來——我們將展開逮捕行動。」

  「終於找到有法律效力的證據了,」凡斯興高采烈地說,他穿上外套並拿起帽子和手杖。「你的調查過程真是曲折,馬克漢!合乎科學精神的學問對你們這些博學多聞的人來說是一文不值,但一張唱片——哈,完全不同!現在,總算找到不容置疑的證據了吧,是不是?」

  我們走出公寓的時候,馬克漢向那位值勤的警員招手,叫他過來。

  「在我回來之前,」他說,「任何人都不准進入這間公寓——就算有通行令也不行。」

  等我們鑽進了出租車裡,他指示司機載我們到史杜文生俱樂部。

  「那些媒體不是要檢警雙方有進展嗎?好了,他們就要有東西可以報導了。你幫了我一個大忙,老朋友。」

  他說話時看著凡斯,眼神中露出深深感謝,尤勝千言萬語。

  § 30 劇終

  九月十八日,星期二,下午三點三十分

  我們走進史杜文生俱樂部圓形大廳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半。馬克漢馬上找人叫來俱樂部的經理,然後私下交代了他一些事情。事情一交代完,那位經理就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大約五分鐘後又回來了。

  「史帕斯伍德在他的房裡,」他回來後告訴馬克漢。「我叫電工上去測試電燈泡有沒有問題,電工跟我報告說那位先生獨自一人待在房間正在寫東西。」

  「房間號碼?」

  「三四一。」這位經理顯得有些不安。「不會干擾到其它房客吧,馬克漢先生?」

  「我希望不會。」馬克漢的語氣冷淡。「無論如何,眼前的事遠比你的俱樂部還重要。」

  「太誇張了吧,」經理離開後,凡斯歎氣說,「逮捕史帕斯伍德,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他不是犯人,他和意大利犯罪學家龍布羅索在《犯罪者論》中所謂的天生的罪犯不同。他是理智型的行動主義者。」

  馬克漢低聲嘮叨,不過沒再搭腔。他開始煩躁地在那裡來回踱步,眼睛有所期待地一直盯著俱樂部的大門口。凡斯找了一張舒適的椅子,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

  十分鐘後希茲和史尼金到了,馬克漢立刻帶他們進到一間小包廂,簡單向他們說明找他們來的原因。

  「史帕斯伍德人在樓上,」他說,「我希望逮捕行動盡可能地不要吵到其它房客。」

  「史帕斯伍德!」希茲驚訝地重複著這個名字。「我不瞭解——」

  「你還不需要瞭解——」馬克漢打斷他的話,「所有逮捕的責任我負。你獲得授權——如果你需要的話。這樣你滿意了嗎?」

  希茲聳了聳肩。

  「我沒有問題……你說了就算,長官。」他不解地搖著頭,「但是傑梭呢?」

  「繼續關著,他是個重要人證。」

  我們搭電梯來到三樓。史帕斯伍德的房間在這層樓盡頭,正對著麥迪遜廣場。馬克漢繃著一張臉走在最前頭。

  史帕斯伍德在馬克漢敲門後應聲打開了房門,他愉悅地向我們打招呼,並且側身讓我們進去。

  「案子有什麼進展嗎?」他邊問邊把一張椅子推向前來。

  就在這時候,他在燈光下清楚看到了馬克漢的那張臉,隨即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雖然他的表情依舊,不過我發現他的身體突然間緊繃起來。他那冷峻、難以捉摸的眼神慢慢地從馬克漢的臉上移向希茲和史尼金,之後又看向站在後面的凡斯和我。他僵硬地和我們點著頭。

  沒人開口說話,我感覺到一齣悲劇似乎正在上演,而每位演員也都清楚知道自己的臺詞是什麼。

  馬克漢仍舊站在那裡,彷佛不願意再前進一步。在他執行的所有任務中,我知道逮捕眼前的犯人是令他最不愉快的一次。他是常人,不會無視于壞人的不幸遭遇。希茲和史尼金則是站了出來,等候著這位檢察官下達命令,好展開他們的逮捕行動。

  史帕斯伍德的目光這回又再落到馬克漢的身上。

  「有什麼事嗎,長官?」他的語氣平靜,連一點顫抖都沒有。

  「你得跟這兩位警官走,史帕斯伍德先生,」馬克漢語氣平和地對他說,他的頭微微傾斜,點著身邊的兩位警官。「因為你謀殺了瑪格麗特·歐黛爾。」

  「哦!」史帕斯伍德的眉毛微微揚起。「難道你已經——發現了什麼?」

  「貝多芬的『行板』。」

  史帕斯伍德面無表情。停頓片刻後,他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說得倒是平靜,嘴角泛起的微笑帶著些許悲劇味道。「特別是在我千方百計想要拿到那張唱片卻被你阻擋後。但賭博的輸贏總是無人能預測。」他收起了他的笑容,開始變得嚴肅起來。「你對我已經夠仁慈的了,馬克漢先生,一直都不認為我會是兇手。為了感謝你對我的仁慈,我應該原原本本告訴你,我其實是別無選擇。」

  「你的動機再怎麼強而有力,也不能赦免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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