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金絲雀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三〇


  他和記者談了五分鐘左右,不過並未提及歐黛爾家女傭和接線生的證詞,並且很小心地避免提到任何人的名字。

  記者離開後,又只剩下我們幾個,凡斯讚歎地笑了出來。

  「你應付記者的功夫真是一流,我親愛的馬克漢!法律訓練還是有它的用處——這種訓練真不是蓋的……『我們已經找到某件遺失的珠寶!』說得好!每個字都是事實——但這簡直是欺騙社會!真的,我得多花些時間來研究虛偽暗示和隱瞞事實這兩種藝術的差異。你應該得個最佳口才獎。」

  「先別扯這些了,」馬克漢不耐煩地響應,「現在希茲離開了,該告訴我你剛剛跟史基胡扯一通,心裡到底打什麼主意。你提到黑暗的衣櫥、警告、掐住脖子、從鑰匙孔偷看等,究竟內藏什麼玄機?」

  「嗯,我不認為我和史基的談話有這麼神秘,」凡斯回答,「無疑地,在那個致命夜晚的某個時刻,優秀的湯尼正躲在衣櫥裡;而我只是試圖以外行人的方式,確認他躲在衣櫥裡的正確時間。」

  「能確認嗎?」

  「沒辦法,」凡斯沮喪地搖著頭。「你知道,馬克漢,我有個想法——它模糊曖昧,充滿想像空間,讓人完全無法理解。就算能證明些什麼,我現在也看不出它對我們有什麼幫助,因為它會讓原本就已經複雜難解的情況變得更難捉摸……我甚至希望剛剛沒問過史基,他攪亂了我先前的想法。」

  「就我所理解的,你似乎認為史基可能目睹了這起謀殺案。莫非這就是你所謂的想法?」

  「這只是一部分。」

  「親愛的凡斯,你真的嚇到我了!」馬克漢毫不掩飾地大笑。「所以,根據你的想法,史基是無罪的嘍!但他卻把知道的事都藏在心中,捏造了不在場證明,甚至在他被捕時不吭一聲……你這說法不是漏洞百出嗎?」

  「我知道,」凡斯歎著氣,「的確是有漏洞。然而,這種想法迷惑著我——就像被惡靈附身一樣——它恣意吞噬著我的五臟六腑。」

  「你知道你這個瘋狂的想法意味著當史帕斯伍德和歐黛爾小姐從劇院回來的時候,歐黛爾的閨房中已經躲藏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彼此不認識——其中一位就是史基,還有一位是你虛擬出來的兇手?」

  「我當然知道,而且這個想法正在腐蝕我的理智。」

  「而且,他們勢必各自進到房內,而且各自躲藏起來……請問,他們是怎麼進入,又是怎麼出去的呢?是誰在史帕斯伍德離開後讓歐黛爾這女人驚聲尖叫?在那時候另外一個傢伙又在幹嘛?如果史基是受到驚嚇、不敢出聲的目擊者,你又怎麼解釋他撬開首飾盒,拿走那枚戒指?……」

  「夠了!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凡斯懇求著馬克漢,「我知道我很瘋狂,打從生下來我就愛幻想;但是——可憐可憐我吧,老天爺!我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瘋狂過。」

  「就這點來說,親愛的凡斯,至少我們的看法完全一致。」馬克漢微笑地說。

  就在這時候史懷克走了進來,遞給馬克漢一封信。

  「信差送來的,上面寫著『急件』。」他解釋說。

  這封正式而講究的信是林格斯特醫師寫的,說明他星期一晚上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和他的一名病人在一起,地點就在他的診療室。他也為他被問及行蹤時的態度道歉,並且洋洋灑灑地替自己的行為作解釋,不過他的解釋很難讓人相信。他說他那天特別累,似乎是——神經科方面的診治是非常累人的工作,反正就是這意思——加上我們突然造訪,還有馬克漢明顯來意不善的質問態度,讓當時的他非常反感。他為他的失控深表歉意,並表示會盡其所能地協助檢方辦案。他還說,他當時不該發脾氣,因為要他說明星期一晚上的行蹤,根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他非常冷靜地思考過整個情況,」凡斯說,「然後丟給你一個巧妙的不在場證明,這又會讓你在辦案上變得相當棘手……狡猾的傢伙——這人就像所有不老實的蒙古大夫一樣。注意到沒?他和一個病人在一起。跟真的一樣!什麼病人?唷,有人太累了,所以不能被質詢……你瞧,他在一籌莫展的情況下編出一個不在場證明,滿行的,是不是?」

  「我一點也不在乎,」馬克漢隨手把信收了起來。「那個自大傲慢的渾球絕不可能在進歐黛爾公寓的時候,會沒有半個人看見;我無法想像他鬼鬼祟祟潛入的模樣。」他伸手拿起一些文件。「現在,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要努力工作來賺我的一萬五千元的薪水了。」

  然而凡斯並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走到桌子旁翻開一本電話簿。

  「容我向你建議,馬克漢,」在翻了一會兒電話簿後他說,「暫時擱下手邊的例行工作,和路易·曼尼克斯先生好好地談談。你知道,就目前所提到的瑪格麗特男友中,他是唯一還沒被傳喚的人。我很想看看他長得什麼樣子,然後聽聽他的故事。找到他,可以說整個故事的主角就都到齊了……就我所知,他現在還住在處女街,帶他過來不會花太久的時間。」

  就在凡斯提到曼尼克斯的名字時,坐在辦公椅上的馬克漢轉過身來。他起初反對凡斯的提議,不過從過去的經驗來看,他知道凡斯一定別有用意,不單單只是一時的興致而已。他沉默了一會兒,審慎地考慮著這件事。事實上,因為目前無法從其它人身上問出什麼,我想盤問曼尼克斯的點子此刻比較能打動他。

  「好吧,」他同意了,隨即按鈴叫史懷克進來。「雖然我看不出他能有什麼幫助。根據希茲的說法,歐黛爾這女人一年前就把他從情人名單中除名了。」

  「也許他還跟她藕斷絲連,要不然,就是在那喝悶酒、發脾氣。你無法知道。」凡斯坐回椅子上。「但是就因為這個名字,他就得接受一定的調查。」

  馬克漢叫史懷克找崔西過來。等溫和有禮的崔西過來後,馬克漢要他開他的車去把曼尼克斯帶來。

  「帶張傳票去,」馬克漢說,「必要時再用。」

  大概半個小時後崔西回來了。

  「帶曼尼克斯先生過來一點都不難,」他回報說,「事實上他相當配合。他現在就在接待室。」

  崔西退下後,曼尼克斯被帶了進來。

  他的塊頭很大,拖著沉重的步伐,這正是面對中年開始發福且只能無聲掙扎的寫照——一方面不承認歲月無情地流逝,一方面又對年輕的容顏眷戀不舍。他手持一根雕工精細的細長手杖,穿的是格子花紋的西裝,織錦背心,珍珠灰的長統靴,還有一頂飾著緞帶的小禮帽;這樣的裝扮讓他顯得有些矯揉造作。不過在大家注意到他的五官後,這些可笑的裝扮很快就被忽略了。他的小眼睛狡黠明亮,鼻子也小,搭配他的厚唇及漏斗下巴似乎顯得不太對稱。而他逢迎諂媚的態度惹人注目,卻也令人討厭。

  在馬克漢的招呼下他坐了下來,屁股只貼在椅面邊緣,短胖的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戒備謹慎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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