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金絲雀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費瑟吉爾帶大家走到大廳後方的一扇門前。

  「就是這裡了,長官。」他說,「我得走了,我需要睡眠。祝好運!」說完他就離開了。

  對這棟房子和它的內部結構作個簡單的描述是有必要的,因為這棟建築物的特別構造,在這樁謀殺案看似無法解釋的部分中,或多或少扮演了關鍵性的角色。

  這是一棟石造的四層樓房,建造當初就是把它當做住家用的;為了要改成私人公寓,內部和外觀都曾整修過,每一層樓大概隔成三到四間的公寓套房,但是頂樓不在此限。大樓一樓是犯案現場,在這層樓有三間公寓和一間牙醫診所。

  這棟建築物的主要出入口正對著西七十一街,大門正後方是寬敞的大廳。沿著大廳走到盡頭就是瑪格麗特·歐黛爾的公寓,門牌號碼是三號;而公寓大門和這棟建築物的出入口正好遙遙相對。在大廳中間靠右的地方,是通往樓上的樓梯所在;就在樓梯旁,也就是在大廳的右方,是一間小會客室,沒有門,由拱道直接進入。正對樓梯,有一個凹進去不大的空間,那是電話總機的所在位置。這棟建築物沒有電梯。

  一樓的另一個重要特色是,在大廳的盡頭,也就是右方角落,有一條對外的小通道,沿著歐黛爾公寓牆壁走到底有扇門,這扇門打開後看到的就是建築物西側的一片空地。這片空地由一條四呎寬的巷子連接通往西七十一街。在所附的圖示中,一樓的格局可以一目了然,我也建議讀者能將它牢記在心,因為一度我也懷疑如此簡單明確的建築格局,在這樁謀殺案的迷局中能扮演什麼樣的關鍵角色;然而正由於它的結構非常單純,沒什麼特殊之處,不會複雜到讓人有特別的聯想,才讓辦案人員困惑了很長一段時間,幾乎讓這件案子成了無解的懸案。

  那天早上就在馬克漢進入歐黛爾公寓後沒多久,刑事組警官厄尼·希茲隨後也趕到了現場。他那寬大、有著好鬥模樣的臉上卻是一派輕鬆。很明顯,以往辦案總是存在於刑事組和地檢處之間的憎恨與對立,這次卻在希茲身上看不到。

  「很高興你來了,長官。」他是真心誠意地說這句話。

  然後他轉向凡斯報以誠摯的微笑,並且伸出手和凡斯握手(作者注:希茲和凡斯是在兩個月前偵辦班森謀殺案期間認識的)。

  「大偵探這次又要加入我們的陣容了!」希茲以戲謔的語調這麼說。

  「沒錯,」凡斯口中念念有詞,「在這美麗的九月早晨,你是否已經有了特別感應呢,警官?」

  「不告訴你!」希茲的臉突然變得陰沉嚴肅,然後他轉向馬克漢。「不公平,長官!他們這群該死的傢伙為什麼不挑別人幹這檔齷齪的事,獨獨挑上金絲雀瑪格麗特·歐黛爾?百老匯裡有一大堆再怎麼樣也不會引起殺機的過時女人,他們獵殺的對象看准了當紅的炸子雞。」

  就在他和馬克漢說話的同時,警政署督察威廉·莫朗走進了玄關,依例和每個人握手致意。雖然他過去只在偶然的機會裡見過我和凡斯一次,但是他卻記得我們兩人,而且叫得出我們的名字,和我們寒暄著。

  「我們非常歡迎你來,」他聲調和緩優雅地對馬克漢說,「希茲警官會提供你需要的相關數據。我才剛到而已,還沒有進入狀況。」

  「我已經給了他很多資料。」希茲帶大夥走向客廳時喃喃說著。

  瑪格麗特·歐黛爾住的地方有著兩間相當大的房間,由垂掛著暗紅色帷幔的拱門相連接。從公寓大門進去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八英呎長、四英呎寬的玄關,推開威尼斯風格的高級玻璃門後才是客廳。公寓沒有其它的出入口,要到臥房也只能從客廳穿過拱門進入。

  客廳左側有一張覆蓋著織錦絲緞的大型長沙發,正對著壁爐;沙發的正後方則放著一張紫檀木長桌。介於玄關和通往臥室拱門的右牆上,掛了一面三迭式的瑪麗·安托瓦內特鏡子,鏡子下方放置了一張紅褐色的折迭式方桌。在拱門的另一邊、靠近外掛式凸窗,放了架小型史坦威鋼琴,上面綴飾著路易·塞斯風格的精美裝飾品。而在壁爐右方的角落,有一張細長桌腳的寫字桌和一個手工製作的方形皮面字紙簍;壁爐左側則是一個我從來都沒看過、堪稱絕世佳作的古希臘式櫥櫃。牆上掛了幾幅法國畫家布歇、弗拉格納爾和華鐸等人的複製畫。臥房裡放置了一個五斗櫃、一個化妝台和幾張鍍金的椅子。整個公寓給人的感覺,似乎和金絲雀易逝凋零的個人特質,有著明顯的關聯。

  就在我們從玄關踏進客廳駐足四處觀望的同時,屋內遭到破壞的景象映入我們的眼簾。很明顯地,房間被人大肆搜刮過,處處顯得零亂不堪,讓人不忍卒睹。

  「看來他們做得不夠高尚。」莫朗督察說。

  「我認為我們得感謝他們沒用炸藥把房子炸了。」希茲尖酸地回應。

  然而這破亂的景象並不是最吸引我們注意的地方,我們的視線幾乎馬上轉移到了死者的身上。她以一種不自然的側扭姿勢陳屍在離我們比較近的沙發一角。頭部像是被人用力向後扭轉,靠在絲緞的沙發套上;散亂的長髮過肩垂掛而下,宛如被凍結住的一練金色瀑布。由於死於暴力,她的臉扭曲得不成人形;皮膚已經變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張著,嘴唇皺縮;脖子兩側甲狀輭骨的部位有著明顯的瘀痕,身上穿著鑲有黑色蕾絲的奶油色薄紗睡衣,而在沙發扶手旁則有一頂貂皮剪裁的金色睡帽。

  房間裡留下她與兇手反抗掙扎的痕跡。在她散亂的頭髮旁,睡衣一邊的肩帶斷落,胸口前的蕾絲部分有一道很長的橫向裂縫;睡衣上淡紫色的緞帶花飾也被扯落,皺巴巴的一團落在她的腿上。一隻緞面的室內拖鞋掉落在地上,右膝向內盤臥在沙發上,好像是被兇手勒得快要窒息前的掙扎動作。她的手指仍然彎曲著,無疑地在她死亡之前曾緊緊握住兇手的手腕,直到她斷氣鬆手為止。

  我們的眼睛就像被施了恐怖的魔咒般停留在瑪格麗特·歐黛爾的死狀上,直到希茲開口才讓我們回到現實中。

  「你瞧,馬克漢先生,在她突然遭到背後攻擊時,顯然是坐在沙發這邊角落的位置上。」

  馬克漢點著頭。「這麼輕易就把她勒死的人一定是個孔武有力的男人。」

  「我非常認同你的看法!」希茲說。他彎下身指著死者手指上的傷口繼續說,「他們還拔走了她手上的戒指,而且動作也是非常的野蠻粗魯。」然後他指著斷落在瑪格麗特·歐黛爾肩上、鑲有小珍珠的一段精美的白金項鍊又說,「他們搶走了掛在她脖子上的所有飾品、項鍊,而且是硬扯下來的。他們不放過任何一樣值錢的東西,也不浪費時間……手法真是利落,動作不拖泥帶水。」

  「法醫在哪?」馬克漢問。

  「他就要到了,」希茲告訴他,「德瑞摩斯醫生是不能不吃早餐就出門辦事的。」

  「他可以找出一些表面上看不出來的蛛絲馬跡。」

  「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線索,」希茲強調,「看看這間公寓,即使堪薩斯颶風來襲,情況也不會這麼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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