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格林家命案 | 上頁 下頁
二五


  「老實說,我也真想那麼做,不過,想想她也很可憐,她那種以自我為中心的想法,對於她精神上痛苦的減輕,是很有幫助的。她好像把這些事件都當作是沖著她而做的陰謀。」

  這時,史布魯特又裝出他那慣有的討好人的姿態,在門口出現了。他說:「各位!要不要喝杯咖啡呢?」

  他那滿布皺紋的臉上,一副毫無感情的模樣,看起來,過去幾天所發生的事情,好像對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我們不要咖啡,」馬卡姆用不客氣的口吻說:「請替我問一下希貝拉小姐,是不是能麻煩她到這裡來。」

  管家拖著腳輕輕的走出去,過了兩三分鐘,希貝拉一邊抽煙,一邊把手插在她那件華麗的外套口袋中,滿不在乎的慢慢踱了進來。雖然,她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但她的臉色蒼白的與她唇上鮮豔的口紅恰成強烈的對比,她的眼神也呈現出憔悴的倦怠,我覺得她聲音中好像有一種勉強在演戲似的感覺,不過,她還是很愉快的一一和我們打招呼。

  「早安!各位,大家一早就趕到我家來,真是謝謝!」她坐在椅子上,不斷地搖晃著一隻腳說:「究竟是什麼人與我們家有深仇大恨呢?可憐的傑特,他居然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死掉了,那麼喜歡運動的人,就這樣死了。你叫我來,大概是想聽我說話吧!從那裡開始好呢?」

  希貝拉站起來,把吸了一半的香煙丟到壁爐裡去。馬卡姆把背伸直,坐在椅子上,而將青筋暴露的手,放在桌子上,一面靜靜的注視著她。然後說:「希貝拉,聽說昨天晚上令兄房裡槍聲響的時候,你還沒睡,而是躺在床上看書,是嗎?」

  「說得更正確一點,我是在看佐拉的『娜娜』,那是因為我母親禁止我們看這本書,所以,我馬上就去買來看,不過,它的內容完全與我想像的不一樣,我覺得很失望。」

  「那麼,當你聽到槍聲之後,你怎麼辦呢?」馬卡姆努力的抑制著對她這種無禮態度的反感,繼續問道。

  「我將書放下,起床,披上衣服,站在門口傾聽了一會兒,然而,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所以,我就探頭往外看,大廳那邊黑漆漆的,有一種可怕的氣氛。我雖然知道應該到傑特的房裡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爆炸的聲音,但老實說,馬卡姆先生,我非常的膽怯,所以,我就趕快跑上樓梯,去叫醒我們那位了不起的克萊頓(一五六〇至一五八二,他是蘇格蘭的大學者和運動家。蘇格蘭詩人約翰鍾士敦在《蘇格蘭英雄傳》(一六〇三軍)裡面,給他Admirable Crichton這個雅號,使他地成為博識者的代表人物。不過,在這裡可能使占姆士·巴理模仿他,而指以同名的管家作為主角的戲曲),然後,我們二個人一起去查這件事。由於傑特房間沒有上鎖,所以,大膽的史布魯特就乾脆把它打開了,一走進房間,我們發現傑特以一種好像看到鬼似的表情坐在那裡,但不知為什麼,我知道他已經死了。史布魯特走過去摸摸看,我站在旁邊等,然後,我們就一起走到樓下大廳去。史布魯特打電話通知警察總部,然後沖了一杯咖啡給我。過了大約三十分鐘,這位先生就來了。」——希貝拉用手指著西斯——「他的表情非常嚴肅,不過,當史布魯特請他喝咖啡時,他沒有喝,這一點,他倒是做對了,因為,那咖啡實在難喝極了。」

  「那麼,在你聽到槍聲之前,有沒有聽到什麼其它的聲音呢?」

  「是的,我什麼聲音都沒聽見,因為,昨天晚上大家很早就去睡了。而我最後聽到的聲音,是母親以她平常充滿感情與愛心的聲音對護士說,她也與我們一樣,一點都不會替人著想。然後叫她明天早上九點鐘拿茶去給她喝的時候,開門或關門不要像平常那麼大聲。之後,一直到十一點半傑特房裡傳出槍聲前,都沒什麼事。」

  「那麼,這段時間究竟有多久呢?」萬斯問。

  「這個嘛!我母親那種喋喋不休的埋怨聲停止的時候,大約都是在十一點左右,所以,這段時間大概持續了一小時。」

  「在這段時間裡面,你有沒有聽到大廳中有些微的拖著腳走路的聲音,或是輕輕關門的聲音?」

  希貝拉冷冷的搖搖頭,然後抽出那只放在外套口袋中的手,從琥珀的煙盒裡拿出一根香煙,說:「很可惜,沒聽到什麼聲音,不過,我這麼說,並不表示沒有人在大廳悄悄的走路,或輕輕的關上那裡的門。我的房間是在後面,而五十二街那些嘈雜的聲音,把我家前面所有的聲音都掩蓋住了。」

  萬斯走到希貝拉身邊,替她點上火說:「你似乎一點都沒有想不開的樣子。」

  「什麼!想不開,為什麼呢?」她作出一個放棄的動作,說:「不論在我身上發生什麼事,該來的總是會來,逃也逃不掉的。不過,我並不覺得我馬上就會死掉,因為,我沒有任何被殺害的理由啊!——當然,跟我一起打橋牌的那幾位就另當別論,不過,那些人都是沒惡意的人,他們應該不會去做那種事的。」

  萬斯仍然以淡淡的語氣說:「可是——不管是令姊妹或令兄,他們看起來似乎也都沒有任何可以被加害的理由。」

  「這一點,我也不明白,格林家的人不會互相傾訴彼此內心的話,因為,這古老的宅第,充滿了瘋狂的猜疑心,所以,大家都拚命的說謊,因此,我們家的人,每一個人都好像是秘密結社的互助會會員一樣,各自擁有個人的秘密。而這次命案的發生,我想一定是有個別的原因,不會有任何人,只為了練習槍法,而做出這種事。」

  說到這裡,希貝拉暫時停下來吸煙,沉思著說:「這次發生的命案,它的背後必定存在著某種動機——但,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出來。朱莉婭雖然是個壞心眼而又令人不愉快的人,但她幾乎從不外出,因此,她對別人那種任性而善變的不友善態度下的受害者,也僅限於家人而已。不過,也許她是過著雙重生活,也不一定。我能說的,也就僅止於此而已。至於那些心理乖張的女傭人在毫無節制的聊天時,她們所說的非常離譜的事情中,我也很難想像得出,朱莉婭會有一群善妒的羅蜜歐啊!」希貝拉對於她自己這番玩笑式的話,作了個淘氣的表情,接著又說:「與朱莉婭比起來,亞達就像是數學中所謂的未知數,除了我父親之外,沒有人知道她是從那裡來的,如今,也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不過,據我所知,亞達是不可能有閑功夫到處去徘徊的,因為,我母親總是一會叫她做這,一會兒叫她做那,讓她整天忙碌不堪。此外,在年輕人當中,她也還算得上漂亮。」——希貝拉話中帶刺的說——「所以,沒有人知道在這神聖的格林宅第裡面的她,與外面的人究竟有什麼關係——至於傑特,我認為不可能會有非常喜歡他的人,因為,我從未聽過有人說他的好話,除了那位高爾夫球教練以外。不過,那也是因為傑特像parrenu(暴發戶)似的給他許多額外小費的關係。傑特在製造敵人方面,是個天才。如果調查他的過去,就可以輕易的找到許多他被槍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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