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范·戴恩 > 班森殺人事件 | 上頁 下頁 | |
四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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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在他身後合攏,異樣的沉寂籠罩室內,馬克漢怒氣衝天地坐在那裡,雙手枕在腦後,兩眼盯著天花板。少校坐回原來的椅子上,滿意地看著萬斯;萬斯用眼角斜眠馬克漢,嘴角含笑。三個人的表情鮮明地表達了對訊問後的反應:馬克漢苦惱,少校欣慰,而萬斯懷疑。萬斯終於打破沉默,以平淡的口吻說:「你現在知道認罪是多麼不可靠了吧?我們單純高貴的上尉實在不是一個編故事的高手,全世界沒有人比他更不會撒謊了,他的愚蠢連要模仿都很困難,他竟然指望我們相信他有罪,真令人感動!他大概以為你會將自白書插在他襯衫的口袋裡並送他上絞架。你注意到了,他連那晚進入班森屋子裡的方式都搞不清楚,范菲承認曾在屋外出現的事實幾乎破壞了他和預定受害人一同進屋的即席解釋。他完全不記得班森的服裝不整,當我提醒他時,他必須自圓其說,所以立刻讓班森快跑上樓迅速更衣。還好報上沒有提到班森的假髮,所以當我問班森換好衣服下樓,頭髮顏色是否不同時,他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對了,少校,你弟弟脫下假牙後講話是否比較含糊?」 「非常明顯,」少校回答,「如果那天晚上艾文將整排假牙取下,李寇克絕對能夠注意到。」 「還有很多事情他都沒注意到,」萬斯說,「比方說,珠寶盒和電燈開關的位置。」 「這一點他錯得離譜,」少校插口,「艾文的房子是舊式建築,惟一的開關是吊燈下的垂飾。」 「沒錯,」萬斯說,「然而,最大的漏洞出在槍上面,他完全語無倫次,他原先說因為少了一顆子彈故將槍扔進河裡。當我告訴他彈匣是滿的時,他又解釋說自己將它填滿,要我認定那把槍是他的……整件事十分清楚,他以為聖·克萊爾小姐有罪,所以想盡辦法將一切罪過往自己身上攬。」 「我也如此認為。」班森少校說。 「但是,」萬斯若有所思地說,「我對上尉的態度有一絲不解,他無疑與謀殺案有某些關聯,否則不會在第二天將手槍藏在聖·克萊爾小姐的住處。他是那種只要有人對他未婚妻起邪念就會發威的笨傢伙,很明顯,他問心有愧,但又是為了什麼呢?絕不是為了殺人。這是樁精心策劃的謀殺案,上尉不是個中能手,他的個性固執、有勇無謀、好打抱不平、據理力爭,完全是標準的騎士精神,他要所有的人看到他英勇的風采。這種人不屑當風流倜儻的唐璜,他心中的理念十分單純。若真是上尉下的毒手,他不會對愛人的手套與提袋視而不見,他會將它們一併帶走。事實上,他殺班森的可能性和沒有殺的相等,就像琥珀中的小昆蟲一樣或有或無。即使他真的想殺死班森,也絕對不是用這種方式。」 他燃起一根煙,望著嫋嫋上升的煙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推測在他準備動手時,才發現已經被人先下手為強。這個說法十分合理,解釋了範菲在門外見到他和他第二天將槍藏在聖·克萊爾小姐家的證詞。」 電話鈴響了,歐斯川德上校要求和檢察官講話,馬克漢交談了一會兒,不悅地對萬斯說:「你那位嗜殺的朋友問我逮捕了任何人沒有,如果我還沒動手,他願意無條件提供無價的寶貴意見。」 「我聽見你虛偽地向他致謝,你為何不直截了當告訴他你心裡的想法?」 「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馬克漢的回答伴隨著無奈的疲倦的微笑,這意味著他已排除李寇克上尉有罪的想法。 少校走上前去,伸出手,「我明白你的感受,這是件令人十分沮喪的事,但寧可放過一個有罪之人,也不可讓無辜之人受害……不要工作過度,也別讓這些失望的事攪亂你,你很快就能夠破案,到那時候——」他的聲音由齒縫中蹦出,「——我不會再跟你唱反調,我會協助你結束.此案。」 他對馬克漢露齒一笑,拿起帽子,「我現在必須回辦公室;趟,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告訴我,也許晚一點我可以幫得上忙。」 他友善地向萬斯躬身為禮便走了出去。 馬克漢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裡數分鐘之久,「媽的,萬斯!」他生氣地說,「這個案子越來越麻煩,我感到筋疲力盡了。」 「你不應該把它看得這麼重,親愛的老友,」萬斯輕鬆地忠告,「為瑣碎之事傷腦筋是無益的,常言道:『日光底下無新事,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戰爭中有幾百萬人喪生,也沒見你為了這個事實侵蝕損壞你的腦細胞;現在一個下流無用之人在你的管區內被好心人殺死了,你就通宵不寐徹夜不眠,我的老天1你實在是個表裡不一的人。」 「表裡不一——」馬克漢正準備回嘴,萬斯立刻打斷他。 「不要背愛默生的名句給我聽,我喜歡另一位文藝復興運動領導者之一伊拉斯漠斯的作品,你實在應該讀一讀,它會令你全身舒暢,這位荷蘭籍教授絕對不會因艾文這種人被毀滅而悲傷。」 「我不像你,」馬克漢大聲說,「是老百姓投票選我擔任這項職務的——」「是藹—『至高無上的榮譽」」萬斯說,「但是不必神經過敏,就算上尉無罪釋放,你至少還有五位嫌疑犯:普拉茲太太、范菲、歐斯川德上校、郝蕪曼小姐和班夫人。對了,你為何不將他們全部逮捕,讓他們一二認罪,希茲會因此而興奮得發狂。」 馬克漢沒有心情理會他的嘲弄,萬斯輕鬆的語氣好像給了他莫大的撫慰。 「如果你想知道,」他說,「我正打算這麼做,只是我不能確定要先逮捕哪一個。」 「頑固的傢伙!」萬斯接著問,「你打算如何處置上尉?如果你釋放他,他一定傷心欲絕。」 「我恐怕他一定要傷心了,」馬克漢拿起電話,「我現在就下令。」 「等一下!」萬斯伸手阻止他,「先別結束他所享受的折磨,至少讓他再多快活一天。我有個想法:把他獨自關在牢裡對我們最有利。」 馬克漢無聲地放下電話,我注意到他越來越信任萬斯,並非因為他的困惑無助,而是他認為萬斯知道的比說出來的要多。 「你有沒有試著瞭解範菲和他的情人在這個案子中所扮演的角色?」萬斯問。 「和其他數幹個難題一樣——有的,」對方急躁地回答,「但是我越試著想解決,事情反而變得越深奧。」 「大體上看來,親愛的馬克漢,」萬斯譴責他,「人類所面臨的事並無任何奧秘,只有難題,而所有人類的難題都可以從他人身上得到解答;這需要人類的頭腦先吸引知識,再將此知識衍伸至行為上,就這麼簡單。」 他瞄了一眼時鐘,「不知道史提查班森帳簿的情況如何,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聽聽他的報告。」 馬克漢受不了了,萬斯的暗示和譏諷終於擊潰了他的自我控制,他揮拳用力地捶打桌面,「我受夠了你這種目中無人的態度,」他大聲抗議,「你一定知道一些事情,要不然就是一無所知。如果你一無所知,拜託你不要再做這些迂回的暗示,就算是幫我的忙。如果你知道一些事情,你最好從實招來。自從班森被殺死之後,你就不斷地做模棱兩可的暗示。」 他坐回椅子上拿出一根雪茄,在他剪斷雪茄和點燃它的這段時間裡,他的頭一次也沒有拾起來過,我想他是為了自己的大發雷霆感到不好意思。 萬斯若無其事地坐在一旁,終於他伸了伸腿,意味深長地看著馬克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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