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神秘房客 | 上頁 下頁
四七


  這人猶豫了一下,微微感到不安。他看了看黛絲,黛絲紅著臉微笑,一副快樂而事不關己的樣子;他再看了看班丁太太,班丁太太則是臉色蒼白,當然,剛才房客突發的狀況是會讓她憂心忡忡——霍普金手上的金幣很令他興奮,巴黎的警方官員也不過給了他六便士,這些外國人真是小氣!

  「是的,先生,我可以讓你從那邊出去,」他終於說了,「或許你可以到外頭站一會兒,在外面的陽臺上,你會覺得舒服些。如果你要再進門就走前門,因為這門只能出,不能進。」

  「好的,好的。」史勞斯先生趕緊說:「我明白,如果我舒服了些,會從前門進來,再付一次入場費,這很合理。」

  「不需要這樣,只要向他們解釋就行了。」

  這人將簾子拉到一邊,用肩膀抵住門,門突然開了,外面的光線讓史勞斯先生一時看不清楚。

  他用手遮住眼睛,喃喃地說了聲:「謝謝,我得立刻離開這裡。」

  沿著陽臺的鐵梯可以通到一個小院子,門一打開就是街道。

  史勞斯先生看了看四周,覺得渾身不適而且暈眩,如果從這陽臺跳過去就可以得到永久的解脫了。

  但是不行,他立即摒除了這個念頭,這是來自心底的誘惑。他的臉上再度呈現憤怒的表情,他想起了房東太太,他如此善待這女人,沒想到她竟將他出賣給他的頭號敵人——多年前將他監禁在瘋人院的警官,而他——史勞斯先生,可是一個頭腦絕對清楚的人,在這世上有個偉大的復仇工作要執行。

  他踏出屋外,簾子遠遠地被拋在後面,屋內的幾個人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高瘦的身影消失了。

  連黛絲都開始害怕了。

  「他看起來很不舒服,是不是?」她轉身問霍普金先生。

  「是啊,真是可憐,這是你的房客吧?」他同情地看著班丁太太。

  她用舌頭潤了潤嘴唇,喃喃地說:「是的,是我的房客。」

  § 27

  霍普金先生邀班丁太太和漂亮的黛絲繼續參觀恐怖屋,但是班丁太太說:「我想我們應該回家了。」

  黛絲也只好順從了她。這女孩對房客突然消失感到迷惑,而且有點害怕。或許這種不尋常的感受是因繼母臉上驚訝、痛苦的表情而引起的。

  兩人慢慢地走出蠟像館回家,一到家,黛絲就將下午史勞斯先生怪異的行為告訴了父親。

  「我想他不會在外頭待太久的。」

  班丁沉重地說,還對妻子投以焦慮的目光。她看起來像是被擊中了要害,從她的表情可看出事態不妙——非常地不妙。

  時間過得真慢。三人都覺得心神不寧、坐立難安,黛絲曉得今天千德勒不會過來了。

  大約六點鐘左右,班丁太太上樓去,點亮了史勞斯先生起居室的燈,害怕地看著四周。每一件景物都讓她想起他,桌上有她的《聖經》和他的《古登氏索引》,放在那兒一如他離開的時候。

  她向前走了幾步,聽聽門後是否傳來喀啦喀啦的開鎖聲,這聲音表示房客回來了;接著她又走到窗邊向外看。

  外頭這樣寒冷,他一個人在外遊蕩,無家可歸,又沒有朋友,而身上帶的錢恐怕也很少吧?

  她突然轉身,走進他的臥室,打開鏡子下的抽屜。

  她看見了那矮了許多的錢堆。

  如果他帶著錢出門就好了,她心裡難過地揣測著,不曉得他有沒有足夠的旅費,繼而,她突然想起房客給了霍普金什麼東西,不知道是一枚金幣或是多少錢。

  史勞斯先生在她耳邊講的那番殘酷而充滿威脅的話,並沒有帶給她太大的困擾。這真是個天大的錯誤,她非但沒有出賣他,還處處庇護他,讓他保有他可怕的秘密,而且,她會偽裝,偽裝她如果早知道甚至猜疑過史勞斯先生並非暫時性的失常,而一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殺人犯,她根本不會為他守密。

  在她耳畔還響著那位法國人隨意提出卻自信十足的問題:「犯下萊比錫和利物浦案的那個人?」

  突然,她升起一股衝動,走回起居室,她從自己的胸衣中取出一枚黑頭大頭針,插人《聖經》的內頁,然後打開大頭針指示的那頁: 「『我的聖幕遭毀壞,繩索已破損,無人能修補,再也不能重設簾幕……』」

  最後,她讓《聖經》攤開著,走下樓。當她打開起居室的門時,黛絲正巧迎面而來。

  「我這就下廚幫你準備房客的晚餐,」這女兒天真無邪地說,「他肚子餓了就會回來。但是他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非常的不適!」

  班丁太太沒有說話,只是站到一邊讓黛絲下去。

  「史勞斯先生再也不會回來了。」她黯然地說。

  但當她看見丈夫臉上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那種喜悅和如釋重負的表情令她感到生氣勝於喜悅,她忍不住加了一句:「我是說,我想他大概不會回來。」

  班丁的表情頓時又起了變化,過去幾天蒼老、焦慮而沮喪的神情又回到他臉上。

  「你為什麼認為他大概不會回來?」他喃喃地問道。

  「說來話長,等孩子上床後再告訴你。」她說。

  班丁得克制他的好奇心。

  終於,黛絲進房間了,現在她和繼母睡在後面的一個房間,班丁太太示意丈夫跟著她上樓。

  上樓之前,班丁走到通道,掛上了門鏈,結果引發了一場言詞尖銳但音量壓低的爭執。

  「你不應該將他關在外面的。」班丁太太憤怒地抗議。

  「我不能在這個人隨時可能回來的情況下,將黛絲留在樓下。」

  「史勞斯先生不會傷害黛絲的,你放心,他頂多傷害我而已。」

  說著,她啜泣了起來。班丁瞪著她看:「什麼意思?上來再向我解釋解釋。」他粗聲地說。

  他們進到史勞斯先生的起居室,班丁太太一五一十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他一語不發地聽著。

  最後她說:「你看,我說的沒錯,房客不必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從來不認為他要負責。」

  班丁看著她,腦中思索著。

  「那要看你對負責的定義是什麼?」他開始爭辯。

  班丁太太不理會他的話。

  「我聽他們說他是個瘋子,」她反應激烈,接著又壓低了聲音,「是個宗教狂,他們這麼說他。」

  「我倒不以為然,」班丁堅決地說,「我看他只是個怪人,比他瘋的人多的是呢!」他不停地在房間踱步,最後停下來說:「你想,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班丁太太不耐煩地搖頭:「我不認為我們該做什麼。」她說:「有什麼必要?」

  接著他又在房間裡漫無目的地踱步,這惹火了她。

  「或者我將晚餐放在他可以拿到的地方,還有他的錢,我不喜歡它擺在這裡。」

  「不要自作聰明了,他會回來拿的。」班丁說。

  但是班丁太太搖搖頭,她心裡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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