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偵探推理 > 神秘房客 | 上頁 下頁
三四


  證人念了誓詞後,就開始一句句地陳述她的報告。這個女人說她是由臥室的窗戶看見復仇者的。說著說著,她的自信心增強了,她說,她是在睡夢中被一聲長長的尖叫吵醒,本能地立刻跳下床跑到窗邊。

  驗屍官低頭看了看他桌上的東西:「讓我看看這張圖。你所租的房子正好面對發生雙殺案的巷子。」

  現場一陣討論聲,這房子並非面對著巷子,而是證人的臥室窗口朝著巷子。

  「這點出人無關緊要,」驗屍宮接著說,「現在你儘量清楚地告訴我們當時所見的情形。」

  眾人頓時鴉雀無聲。這女人打破沉寂,比剛才更堅定篤信地說:「我看到他了,這輩子永遠不會忘記他的樣子。」她以防衛性的態度環顧四周。

  班丁太太突然想起報上寫過一位住在她樓下鄰居的談話。這人不友善地表示,她認為麗茲·可兒那晚根本沒起床,這故事是捏造的。說話的人表示她那晚在照顧生病的小孩,因此一直沒有真正人睡,如果真有麗茲·可兒描述的尖叫聲,她應該會聽見,也會聽到她跳下床的聲音。

  「我們已充分瞭解,你認為自己見到了剛作完案的凶嫌,」驗屍官稍微猶豫了一下,「但我們希望你能更清楚地描述他的樣子。雖然當時霧很濃,但你說你很清楚地看到他在你的窗下走了幾碼遠。現在請你告訴我們他長得什麼樣子。」

  這女人開始扭轉著手裡的花色手帕。

  「慢慢地從頭說起吧!」驗屍官極有耐心地說,「你看見他慌忙走掉時,頭上戴著什麼樣的帽子?」

  「只是頂黑色的帽子,」證人以不安的語氣說。

  「只是一頂黑帽子。那麼外套呢?你有沒有看到他穿哪一種外套呢?」

  「他沒穿外套。」她堅定地說:「我記得很清楚,他根本沒穿外套!這點我記得特別清楚,因為當時我覺得很奇怪,外面那麼冷,這種天氣下,每個人都會穿件外套的。」

  一位剛才在看報紙的陪審團員,顯然沒有完全聽進她講的話,突然舉手站了起來。

  「有問題嗎?」驗屍官轉向這名陪審員。

  「我想說明一點。這位證人,如果她就是麗茲·可兒的話,那麼案發初期她曾說過,復仇者穿著外套,一件大的厚外套。我是從報紙看到的。」

  「我從沒說過這話!」這女子激動地說:「是一位《太陽晚報》的人要我這樣說,以便他登在報上,這根本不是我自己的話。」

  這些話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

  驗屍官嚴肅地對這位已經坐下來的陪審員說:「以後你要問問題的話,必須先透過陪審團主席,而且請等我詢問證人告一段落之後才發問。」

  剛才的這段插話——這項控告,顯然讓證人感到很不安。她開始自相矛盾起來:她看見匆忙離去的這位男子身材蠻高的——不,他很矮,很瘦——不,挺粗壯的,至於他手中有沒有拿東西,又引起現場一番爭論。

  證人肯定地說她看見這人腋下夾著報紙。包裝著的東西,從背後看來鼓鼓的。但事實證明她曾告訴第一位為她做筆錄的警察,這人手中並沒有攜帶任何東西,而且他還見到他的手臂上下擺動著。

  麗茲·可兒突然又說,當他從窗下走過時還抬頭看到了她——這倒是個新說詞。

  「他抬頭看到你了?」驗屍官重複道,「你在問話中並未提及。」

  「因為我那時嚇得半死,所以沒說。」

  「我們都曉得當時很暗,霧又大,如果你真的看到他的臉,請告訴我他的長相。」

  驗屍官隨口說著,手也隨意地擺在桌上。現在,在場沒有一個人相信她說的話了。

  「很黑,」她戲劇性地回答,「他的皮膚很黑,有點像黑人的膚色。」

  又是一陣笑聲,連陪審員也笑了。驗屍官要麗茲·可兒坐下來。

  現在輪到下一位證人說話了,大家將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

  這位婦人年紀較大,看來很嫺靜,身著黑色衣裙,相當得體。她的丈夫在距離這巷子約一百碼的大倉庫做夜間守衛,通常在淩晨一點鐘左右,她會給丈夫送些食物過去。這人經過她身旁時喘著氣而且腳步很快,因為她很少在這時間碰到人,而且這人的神情、態度很不尋常,所以她特別注意到。

  班丁太太聚精會神地聽著,瞭解到官方公佈的兇手外形大都是根據這位證人所言而來,而這些描述令愛倫覺得比較舒服些。

  她說話時很平靜而且帶著自信,並提到他還攜帶著報紙包裹的東西。

  「包裹很整齊,而且以細繩綁著。」

  她心裡想,像這樣穿著體面的年輕人卻帶著這樣的包裹很奇怪,所以她注意到這點,但是她也表示,雖然這已經是一條很熟的路了,但是當夜霧很濃,她自己也深怕迷路。

  第三位婦人一上臺就歎氣連連,眼淚不斷,顯然與死者相識,台下紛紛投以同情的目光,但是她所說的話對調查毫無幫助。她說這位朋友約漢娜·可貝,如果不喝酒,是位善良而且端莊的人。

  驗屍官對她以及下一位證人,也就是約漢娜·可貝的丈夫的問話都儘量簡短。約漢娜的丈夫是個體面好看的男人,在克若登的一家公司當主管,由於工作繁忙,他有兩年沒見到妻子,半年沒聽到她的消息了。在她開始酗酒前,她一直是位好妻子、好母親。

  當被害人的父親站上證人席,全場又經歷了幾分鐘的傷心時刻;任何一個有血有淚的性情中人,聽見被害人父親說的話,都會為之黯然神傷。比起女婿,這位父親顯然知道女兒較多、較新的個人隱私,但同樣的,完全無助於謀殺案的調查。

  下一個證人是那晚為兩位女士提供飲酒服務的酒保,他活潑自信地快步就位,但庭上卻令這段發言草草了結,證人下臺時表情沮喪而不自在。

  接著發生了一件完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非常戲劇化的事情,各家晚報都大肆報導,但驗屍官和陪審團卻不怎麼重視。

  當七位證人都說完,整個程序暫告一段落時,一位坐在班丁太太旁邊的男子低聲說:「他們現在要傳甘特醫生上來,過去三十年來,他一向參與重大謀殺案的調查工作,他會有些特別的事可說,我就是為了聽他講話才來的。」

  在甘特醫生剛要從驗屍官旁邊的座位站起來之時,群眾起了一陣騷動,尤其是靠著矮木門站立的群眾。這低矮木門是用來隔離法庭和通道的。

  驗屍官的書記官走向他,遞上了一個信封。現場頓時一片沉默。驗屍官困惑地打開信封看了看裡面的便條紙,然後抬起頭:「布能先生,這位是布能先生嗎?」他不太自信地再低頭看了看紙條。「請上前來。」

  觀眾之間一陣竊笑,驗屍官皺了皺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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