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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周總理的午餐(2)


  周總理並舉出中國古代流傳故事中的「王寶釧」,她苦守寒窯十八年才等到丈夫的歸來,之後雙雙變成了皇帝與皇后(編注:此處疑為作者筆誤)。他笑著對我說:

  「你們還比她快了兩年呢!不過,這等待,並不是為了做皇帝,而是為了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光榮公呢。」

  周總理曾經留學過日本一年,當時住在東京的神田,他說他非常喜歡吃天婦羅蕎麥面、虎酒屋的羊羹,還說了許多有關留學時的回憶。

  我們受到周總理許多的關懷與照顧,像是他連日安排觀光巴士帶我們一行人到處參觀,還邀請我們參加在兩年前完工的人民大會堂內所宴請外國賓客的筵席晚會。

  宴會中,他向我們介紹了以印度尼西亞蘇卡諾(Sukarno)總統為首的許多外賓,還讓我們見識了大會堂劇場裡的京劇表演,是個令人愉快的回憶。

  喜歡動物的我們還到北京動物園看了嚮往許久的大貓熊與金毛猿。日本上野動物園的熊貓是在此時之後十年才有的。

  一個月之後,母親與宮下先生先行返國了。

  母親在與周總理道別時特別請托了一下:「等浩習慣了這兒的生活之後,請讓她回日本一趟吧!」

  周總理笑著爽快的答應,母親也就一臉放心的回日本去了。

  母親一行人回去之後,我的生活也逐漸上了軌道,之前因為以客人的身分忙著到處參觀、接受招待;等這一切結束後,總算開始踏入一般市民的生活方式。不過在日常生活上面,其實周總理都早已好意的幫我們安排了幫傭,而說起照顧丈夫的生活起居,其實他也都習慣了自行打理。雖然很難想像他這樣年紀,而且還是出身于醇親王家族這類上流家庭的男人,可以有此本事。不過或許是因為他自幼留學日本,還經歷了漫長的軍旅生活所造就而成的吧!

  而我也重新拾起畫筆,開始了中斷許久的油畫,有時也會到什剎海的泳池去游泳。或是打打乒乓球、網球,此外還努力學習中國菜。

  與丈夫的生活步入平靜之後,我便開始盡情的做些自己想做的事,這就好似人生開始了第二個青春一樣。

  當時的中國還是個清一色穿著人民服的社會,如果我穿著從日本帶來的洋裝走在街上,想不引人注目都很難,一眼就會被認出自己是讓中國人長年飽受苦難的日本人。但是當我乘坐擁擠的巴士時,時常都會遇到讓座的人起身對我說:「請坐」。

  如果出門去郵局或市場買東西時遇到附近的鄰居,他們會主動跟我打招呼,並一起站在街頭巷尾閒話家常一番。

  這樣的生活讓我切身感受到這個新生國家的建設正一步一步堅穩的向前邁進,讓我每天都沉浸在一股充滿年輕活力的氣息之中。周圍的人各各懷有寬宏的胸襟,不計較過去,將我視為這個國家的一份子。

  不過,倒是嫮生,她並不適應在北京的生活。她說她還是想回日本。自從六歲離開中國回到日本之後,她念的是日本的學校,生長環境接觸的都是日本的風俗習慣,所以不難想像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最重要的是,在這兒沒有她可以談心的朋友。

  這令我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她是慧生的話……」慧生生前是那麼的盼望能夠來北京與父親團聚,為此還努力不懈的學習中文,立志成為中日友好的橋樑。如果嫮生能有慧生一半的氣魄,那該多好!不過也許這只是身為父母的人自私的想法吧!

  從初中時期起,嫮生便常將「平凡無所謂,但要活的快樂」掛在嘴上,她的升學志願也只選擇短大而已。

  既然她提出回日本後要學習茶道、插花、料理等,想必有她自己的一套想法吧!

  嫮生有她自己愛父親的方式,儘管她想為父親的祖國貢獻自己所長,但礙於語言無法溝通、生活習慣無法融入等因素,強求她留下來也是一件殘酷的事。

  「我還是無法成為中國人。我想跟日本人結婚,住在日本……」

  就如同周總理所說的,嫮生的將來還是該由她自己來選擇。

  儘管我不忍放下嫮生,讓她變成孤孤單單一個人,但最後還是依她所願,在北京生活了三個月之後,就讓她跟妹妹一道回去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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