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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仕在北洋·幕府二十年 第六章 督辦浚浦局(2)


  不僅是辜鴻銘,此時所有的亞洲民族主義者幾乎都有類似的看法。泰戈爾在紀念日本戰勝帝俄時,作了一首讚頌日本勝利的日本體詩,引起了當時印度文化大學所在地學生的勝利遊行。在他們眼裡,日本的勝利為黃皮膚、為亞洲贏得了自尊自信,歐洲人不再是主宰世界的唯一強者。

  多年以後,辜鴻銘還記得起義和團運動留在他心中的傷疤「(義和團)對外國人的反抗……是因為他們看不起我們。」

  同時,辜鴻銘還在《日本郵報》上連載他譯成英文的《中庸》,1906 年印成單行本,在斥責西方的同時,向他們宣揚中國的真理,連同1898年出版的英譯《論語》,辜鴻銘表達了他要向西方人介紹的中國文化:孔子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他建立了一個不是宗教的宗教,儒家是純粹的道德體系,不是崇拜上帝或諸神的宗教,與西方的宗教近似,也與西方的法律近似,但它是道德的律令而非法律。儒家強調義利之分,此乃中國文化之核心與根本原則。而歐洲人不過是現代的自動機械的怪物,既無道德責任。亦無道德權利,是一群庸俗、粗陋、物質、機械的……以及其他二分概念中不利的東西。

  但是辜鴻銘並非在抹殺西方文化,他強調的是中國文化同西方真正的文化——如阿諾德、卡萊爾——是同等的,他是在為中國文化爭地位,在他的心中最美好的是東西方文化的融合。

  另外,從1901~1905年辜鴻銘分五次發表了一百七十二則《中國劄記》,反復強調清帝國與西方列強的衝突乃是西洋現代文明對偉大的東方文明的打擊,東方文明真正體現了自由、平等、博愛。同真正的西方文化一樣。具有不可否認的價值。同時還將《大學》譯成英文,本打算與《中甫》合為一冊出版,但覺得《大學》譯文還不理想而放棄。

  1905年9月27日,經清政府派員與各國磋商,簽訂《改訂修治黃浦河道條款》,對《辛醜和約》中關於浚治黃浦江的條款作了些修訂,主要是強調主權問題。大致內容是:

  一、所有改善及保全黃浦河道並吳淞內外沙灘各工統由江海關道暨稅務司管理。其黃浦江面之巡捕及衛生、檢疫、燈塔、浮標、引水等事,仍照舊章辦理。

  二、此項議定章程畫押後三個月內,中國自行選擇熱悉河工之工程師,經辛醜公約畫押之各國使臣大半以為合式,中國即可派委其承辦工程。

  ……

  九、河工全費,中國國家一律承出,並不向沿江各地及來往船貨徵收稅捐。……

  十二、此條議定畫押後,即將辛醜和約第十一款之第二及附件第十七暫停施行,惟中國如不照此新章每年籌撥足用之款,以致有誤工程需要,或有遺漏不照本章他項要端,則辛醜和約條款及附件十七即複施行。

  據此,清政府正式收回浚治黃浦江的主權,而早在1905年初,浚浦工程局就已在九江路東口洋房租地掛牌,取代1879年巡道劉瑞芬設立的水利局。按照辛醜和約,由中國與各國干涉者各半出資,定期二十年,年支銀四十六萬兩,請荷蘭河工工程師奈格辦理修浚工程。

  收回主權後,上海道即聘請辜鴻銘為督辦,繼續聘請奈格為工程師,浚浦工程局隸屬於上海巡道與稅務司,奈格認為此工程在四年內即可完工,費用九百二十萬兩白銀亦應在四年之內付清。

  辜鴻銘來到地處九江路東口洋房的浚浦工程局,首先要辦的就是掌握年初開辦以來的工程局狀況,人員和經費狀況,瞭解實情,放手發揮自己的決斷權力。因此吩咐下去,讓財務主管將這一段時間的帳目清理出來,呈報與他,同時命人將這一段時間的工程計劃、進展狀況詳細報告與他。

  吩咐完後,辜鴻銘鬆弛下來,派人到武昌將愛妾貞子的棺木移來上海,安葬于萬國公墓,不時前往祭掃。

  財務主管這邊將帳目詳細清理一遍,不由心中倒吸一口涼氣,天呀,開始才不到一年,即有十六萬多兩銀子來無影去無蹤,財務主管的額上冒出一層細細的冷汗,以為自己眼花了,忙扶端眼鏡,認認真真重新核對了一遍,不錯,是少了十六萬多兩銀子,而且恰恰出在兩位洋員的身上,非同小可。財務主管當即拿起帳本,急忙忙趕到辜鴻銘的辦公室,進門不等辜鴻銘發言,即氣喘噓噓結結巴巴地說:「不得了,有許多錢找不到蹤影!」

  隨即打開帳簿,一頁頁指給辜鴻銘詳細過目,只見兩個洋員的名下,有許多不明不白的款子,總下來,竟有十六萬多兩白銀。

  頓時一股怒火直沖辜鴻銘腦門,詢問財務主管:「你覺得當如何處置二人?」

  「依小人之見,這洋人的事,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說,不知督辦大人有何主意?」

  辜鴻銘一聽,火不打一處來,破口大駡:「他媽的洋鬼子,欺人太甚,以為我中國的錢要吃就吃,簡直不把中國人放在眼裡,太他媽氣人了,我不重重治他二人,這督辦我如何做得下去。」即著人前去把兩位吃得腦滿腸肥的洋人叫到辦公室。兩人不知就裡,正自輕鬆快活,毫不經意來到辜鴻銘的辦公室。誰知一進門,兩人就覺得一股寒流從腳底生起,腿腳不住打顫。這兩人早聽說辜督辦聲聞上海。才深悔撞在了此人手中。但見辜鴻銘一張臉上,似喜非喜,似怒非怒,一副捉摸不定的神色,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卻又其冷如冰。這下兩人知道,東窗事發,但卻又強忍恐懼,說:「督辦大人找我二人,不知何事?」

  辜鴻銘只不開口,冷冷再盯了他們一會兒,把一本帳簿舉起向二人頭上砸去,喝道:「他媽的,吃了就快跑,居然還敢來見我,看看你們做的狗屁好事。」

  兩人知道,這次是無話可說了,只是站在那裡,聽辜鴻銘吩咐:「現在起,你兩人必須時時呆在這裡,不得外出,聽候發落。」

  這邊辜鴻銘剛一回家,就見一位洋人早已恭候在客廳裡。你道是何原因,原來這兩人系工程師奈格找來的,見兩人闖下如此禍事,只怕不易善了,即著一人前來做說客。這人一見辜鴻銘回來,立即站起身來,說:「啊哈,辜先生,你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貫耳,今日特到府上請教,歡不歡迎?」

  說著立即拿出準備好的埃及香煙遞上,趕緊替他點上火,辜鴻銘漫不經意地吸了口,心想,雖說常有洋人來訪,但這人未免太多情,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看他如何說法。即請來人坐下,說:「如此急著來訪,想先生必有要事指教?」

  這洋人倒也乾脆,開門見山地說:「我這次來訪非為別事,只是聽說先生手下兩人出了紕漏,先生大為震怒,必要嚴辦,不知先生如何辦法?」

  辜鴻銘心道,來得好快,開始還以為是別事,不料他們來得這麼快,不動聲色地答道:「先生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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