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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仕在北洋·幕府二十年 第二章 漢濱讀易(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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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長,風聲一過,福克斯被召回德國,重新派了位德國專家前來。這些洋專家壟斷技術,指揮華工。鑄造技術,華人無知之者。不過經此一事,明主對謀士不竟多了幾分瞭解。在張之洞的心目中,謀士辜鴻銘的地位也有了明顯的提高。 正當張之洞及一班幕僚忙於創辦各類近代軍用民用企業之時,1891年,俄國皇儲遊歷東方,來到湖北,帶著一群貴族勳臣,當中還有一位是俄國皇儲的親戚——希臘世子,一行十人,威儀顯赫,盛況空前,乘俄國軍艦到達漢口。張之洞以地主之禮,前往拜訪,關道與中軍兩名相隨,賓主一番客氣之後,俄皇儲詢問兩從員官職,辜鴻銘翻譯。很快,張之洞告辭,俄隨員十人立艙口,辜鴻銘以流暢的法語告訴俄皇儲:「你的隨員應該自報姓名,以表示對總督的尊敬。」 俄皇儲應之,隨即張之洞邀請他們,在晴川閣設宴洗塵。這晴川閣,本得名于唐代詩人崔灝的兩句描寫漢口勝景的詩句: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淒淒鸚鵝洲。 席間,辜鴻銘以法語通譯。主客都十分盡興。酒過三巡,俄皇儲要與希臘世子談話,不想讓人知道,即改用俄語:「今晚我們還有別的約會,應該注意少喝點。」 辜鴻銘隨即以俄語告知:「這次宴席頗講究,沒有衛生問題,諸君儘管享用,盡興方休。」 俄皇儲一行大為驚訝。 這時,張之洞拿出一鼻煙壺,湊到鼻子上,盡情享用,神情極為悠閒愉快,希臘世子覺得很驚奇,用希臘語問俄皇儲:「主人鼻吸何物,如此津津有味?」 辜鴻銘即告知張之洞,張之洞遞鼻煙與世子。兩位更加驚訝。臨別前,俄皇儲鄭重其事地握著辜鴻銘的手,邀請他到俄國遊歷,屆時必禮敬有加,同時拿出一鏤有皇冠的金表,贈與辜鴻銘。 後來,兩位皇子到上海,與各國領事稱揚,在漢口謁見張之洞時,遇到一位翻譯,博通西歐諸國語言,言辭敏捷,思慮有致,實是奇才。辜鴻銘的聲名即從此開始在上海的歐美人士中傳播開來。 清光緒二十年,公元1894年。 中日甲午戰爭。 僻居海島的日本,早同中國一樣,受到西方列強的攻擊,門戶洞開,美、英、俄、法等帝國主義勢力紛紛來到日本的灘頭。但勵精圖治的日本人經1868年的明治維新後,走上了富強之路,左右日本政壇的多是一些留學西洋、眼界開闊、思想激進的開明人士。富強以後的日本,一俟內政略定,即欲侵略中國、朝鮮,以武力開拓萬里波濤,布國威于四方。野心勃勃、羽翼漸豐的日本軍國主義者,早在1876年,就夥同美國入侵朝鮮和我臺灣,直到1884年後,日本在朝鮮的勢力不斷膨脹,對中國的野心越來越大。 1887年,日本軍國主義者擬定了一份《征討清國策》,準備以主力攻北京,並分兵佔領長江流域備戰略要地,阻止江南清兵北上,力圖將遼東、山東、舟山群島、台澎列島劃入日本版圖,其餘部分劃為若干小國,依附於日本。決定以五年為期,抓住時機準備進攻,對中國發動一場以「國運相賭」的戰爭。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而此時的大清王朝,在慈禧太后的領導下,文恬武嬉,不思進取,紫禁城內,太監、後妃整日忙忙碌碌。慈禧太后一心尋歡作樂,舞臺歌榭,笙歌不休。精妝靚扮的慈禧尤其喜好京戲。紫禁城太嚴肅了。要為自己造個安樂窩。正國庫空虛之時,決定挪用海防經費營造頤和園,安享晚年。1891 年以後,北洋海軍——李鴻章經營多年的本錢——卻因無銀兩,已停止購買槍炮彈藥,北洋海軍徒有其表。 李鴻章(1823~1901),清末淮軍首領,字少荃。安徽合肥人,稱李合肥。1853年在籍辦團練,繼而投奔曾國藩。1861年練淮軍,次年至上海,任江蘇巡撫。1865年署兩江總督。1870年繼曾國藩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掌外交、軍事、經濟大權,成為洋務首領,開辦一批近代軍事工業和民用工業,擴充淮軍勢力,組建北洋艦隊。1876年以後,多次受清廷委派,與諸列強訂立條約。臨死前,薦袁世凱繼承自己的職務。 1894年,朝鮮人民起義,日本以朝鮮請求清廷出兵,藉口保護僑民,出兵朝鮮。7月23日,劫持朝鮮國王,組織傀儡政權。迫于壓力,李鴻章於7月24日派北洋船隊運兵前往朝鮮,7月25日,返回途中,與日本軍艦在黃海展開大戰,這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一場海戰,甲午戰爭正式爆發。 此時,身處大清帝國腹地的張之洞,積極注意長江防務,為籌集軍火,費盡心力,多次致電使俄大臣,聯繫購買槍炮事宜,為籌集軍餉,加強長沙防務,派辜鴻銘前往上海商借外債。 辜鴻銘一到上海,即前往德華銀行,面見銀行經理,說明奉張之洞派,前來借款,並聲明決不收手續費(即今之回扣),並留下一紙憑條離去。 張之洞又讓因涉案革職,永不敘用而流寓上海的趙鳳昌前往詢問,德華銀行經理拿出辜鴻銘留下的紙條。上雲:我來議借款,成不索回扣,以此刺為證,後有不信,持此控我。 趙鳳昌大為佩服辜鴻銘的廉潔正直,由此可見辜鴻銘人品之一斑。不久趙鳳昌到武昌,有感於時事紛擾,國勢難甯,向張之洞提議:「香帥,當今之際,應命湯生多譯西方報紙,以廣眼界,知己知彼。」 張之洞以為不錯,即讓在座的辜鴻銘考慮,辜鴻銘想也不想,脫口而出,說:「香帥,洋人報紙上盡是些狗屁,信不得的,湯生不會譯,就是皇上親下諭旨,我也不幹。」 張之洞拿著如此倔強的辜鴻銘,也毫無辦法,微微一笑,由他去罷。難怪辜鴻銘于張之洞感懷不已,稱張之洞以國士相待呢。像他這樣的人也只有張之洞容忍得了。辜鴻銘心裡也許暗暗自比于嚴子陵,比張之洞為劉秀,所謂「無香帥之大,不足以成湯生之倔;無湯生之倔,不足以成香帥之大。」 為什麼一到張之洞幕府就力主訂洋文報刊。拓寬眼界的辜鴻銘,此時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原來辜鴻銘受沈曾植的刺激後,便開始發憤研習中國文化。特別是到武漢後,自號「漢濱讀易者」,認真研習起《易經》等中國典籍。思想已然大變,特別是1896年作《上湖廣總督張書》,反對學習西方的各種活動,表達其徹底傾服儒家傳統。 然而,此時的張之洞仍迷跡於募洋軍攻打日本本土的夢想,昧於世界局勢。當真是夜郎自大,坐井觀天,以為老子天下第一,國際局勢,任我擺佈,也算是自欺得可以了。也可見出一般中國人眼中的的世界圖景吧!其種種設想不免荒誕、頗帶清流遺風。謀士辜鴻銘是這樣評價府主張之洞的:忠信篤敬,德也,此中國之所長也。大艦巨炮,力也,此西洋各國之所長也。當甲申一役(中法戰爭),清流党諸賢臣,但知德足以勝力,以為中國有此德必可制勝於朝廷,遂欲以忠信篤敬敵大艦巨炮,而不知忠信篤敬,乃無形物也,大艦巨炮,乃有形之物也。以無形之物,攻有形之物,而欲以是奏效於疆場也,有是理乎?此知有理而不知用理以制勢也。甲申以後,文襄有鑑於此,遂欲舍理而言勢。然舍理而言勢,則入於小人之道,文襄又患之,於是躊躇滿志,而得一兩全之策,日為國則舍理而言勢,為人則舍勢而言理,故有公利私利之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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