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普希金 | 上頁 下頁


  半個老爺,半個商賈,
  半個聰明人,半個無識之徒,
  半個流氓,但是可以希望:
  他終有一天會兼備全部。

  沃隆佐夫把普希金當成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官吏,經常派他去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普希金無可奈何,只得勉強應付。一次,普希金被派到各縣去調查蝗蟲的情況,據說他到四處轉了一圈之後,寫了這樣一個「詩報告」:

  蝗蟲飛呀飛,
  飛來就落定,
  落定一切都吃光,
  從此飛走無音訊。

  不過,沃隆佐夫的夫人和他丈夫有些不太一樣,她生性樂觀,很有教養,又愛好藝術,在奧德薩的社交界是一位出類拔萃的人物。據說有一次普希金發現她面對著大海,吟誦茹科夫斯基的詩作,這使得普希金驚歎不已。而這位總督夫人沃隆佐娃也對這個被流放的著名詩人頗感興趣。據考證,普希金的一組抒情詩就是獻給沃 隆佐娃的。

  1824年,沙皇秘密警察截獲普希金的一封私人信件,其中涉及到無神論的觀點,這在沙皇看來是大逆不道的,再加上沃隆佐夫多次上書告發普希金,亞歷山大一世便對普希金施以更嚴厲的懲罰:普希金被撤銷公職,遣送到他父母的領地米哈依洛夫斯克村流放,受當地政府、教會以及他父母的監督。同年7月,普希金離 開了奧德薩。

  南方四年的流放生活,不但沒有壓垮普希金,反而使他的思想越來越成熟,對自由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反抗專制暴政的決心也越來越堅定。

  同時,與生活和大自然的接近,也豐富和充實了詩人的感受,並不斷地喚起了他強烈的創作欲望。所以,這四年也是普希金的創作迅速成長的時期。除了寫作了大量的抒情詩以外,詩人還創作了多部長詩,其中《高加索的俘虜》(1821)、《強盜兄弟》(1822)、《巴赫切薩拉伊的噴泉》(1823)和《茨岡》(1824,這部長詩是到米哈依洛夫斯克村才最後完成的)等作品,是俄羅斯浪漫主義詩歌的重要成就。

  第六章 《魯斯蘭和柳德米拉》

  當《自由頌》的作者被逐出首都,流放到那遙遠的南方時,他不會想到他留下的一部作品《魯斯蘭和柳德米拉》會在文壇上引起一場軒然大波。

  在歐洲和俄羅斯詩壇上,一個詩人沒有創作出大型作品是當不了大詩人的,正如在歌壇上一名歌唱演員不演唱幾部經典歌劇是成不了歌唱家的。這種慣例大概與歐洲的詩歌源頭有關,在歐洲,最早的詩歌就是史詩,它是一種大型敘事作品,如荷馬史詩。小型詩歌作品,如抒情詩,則出現的時間較晚。在俄羅斯詩歌中,最早出現的一部詩歌作品——史詩《伊戈爾遠征記》,同樣也是一部敘事詩。後來的一些俄羅斯詩人,也都熱衷於大型敘事作品,茹科夫斯基則是其中的佼佼者。

  把寫詩視為自己「天職」的普希金,早在皇村中學時期就有過創造一部大型作品的念頭,並且對這部作品還有了初步的構思。到外交部後,他一方面頻繁地進行社交活動,同時也利用一些零碎時間來寫作這部作品。後來,普希金為了集中精力完成這部作品,還隱居到鄉下,全身心投入到創作之中。這部作品最後於1820年完成,它就是長篇敘事詩《魯斯蘭和柳德米拉》。

  這是普希金第一部大型作品,也是他早期創作的最大成就。作品充分吸取了民間文學的養料,大量運用了人民的語言,創造出美麗動人的畫面,塑造出鮮明的富於俄羅斯特點的形象。它以別開生面的奇想突破了古典主義的框範,又以明朗的生活氣息擺脫了浪漫主義的虛幻,給俄羅斯詩壇送來了一股清新的空氣。

  長詩除題詞、序詩和尾聲外,共分六章。在著名的序詩中,膾炙人口的詩句便把讀者引進了一個美妙神奇的童話世界:

  海灣上有棵青青的橡樹,
  橡樹上牢系著一條金鏈,
  一隻博學的貓不分晝夜
  緊跟著金鏈老來回兜圈,
  向右邊走——便唱一首歌子,
  向左邊走——便講一個故事。

  這部長詩的序詩在俄羅斯是家喻戶曉的,它是普希金到米哈依洛夫斯克村後為長詩補寫的。

  長詩一開始就告訴讀者:
  這故事發生在很久以前,
  從遠古以來就世代相傳。
  ……
  太陽弗拉基米爾與一群
  健壯的兒子,在高大的
  客廳中宴請他們的友人。
  他把心愛的最小的女兒
  嫁給勇敢的公爵魯斯蘭……

  可是,就在新婚之夜,「突然一聲霹靂,雲中電光閃閃」,在一片「天昏地暗」中,公主不見了,原來她被專搶美女的黑海王劫走。於是,按照公主父王的許諾,誰能夠把柳德米拉安然無恙地找回來,就可以娶她為妻。長詩的主人公魯斯蘭和另外三個競爭者就分頭出發去尋找柳德米拉。故事就這樣開始了:

  冬天就要來臨——魯斯蘭
  向著遙遠的北方勇敢地
  繼續自己的路。他每天
  要遇到新的障礙和磨難:
  他有時同什麼武士格鬥,
  有時同妖婆或巨人交手,
  有時仿佛在神奇的霧中,
  在那朦朧的月夜裡看見
  有好多美人魚坐在枝頭,
  她們隨著微風晃晃悠悠,
  嘴邊都掛著狡黠的微笑,
  不說話,只是把勇士引誘……
  但無畏的勇士依然無恙,
  柳德米拉佔據他的心頭。

  就情節而言,《魯斯蘭和柳德米拉》並無多少新鮮之處,和許多歐洲或俄羅斯的童話一樣,它講述的是一個「英雄救美女」的故事,自然其中還少不了真善美與假醜惡的鬥爭,少不了善惡有報,少不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結局。但普希金給這樣一個古老的故事注入了新的血液,賦予它以新的靈魂,從而點石成金,讓它大放異彩。

  在俄羅斯詩壇上,像《魯斯蘭和柳德米拉》這樣的題材,古典主義詩人一般都會不屑一顧,即使偶爾問津,也只會注目于王權的威嚴和德行,並要儘量地削弱其中世俗生活的成分。浪漫主義詩人倒是對這類故事頗為傾心,但他們多半會強化或誇大其中的神秘因素,並以主觀性的幻想給它蒙上一層虛飾,使它變得撲朔迷離。而普希金既把傳說的因素與歷史的因素相結合,又剝去故事的神秘色彩,強化其中的世俗生活的成分,使幻想與現實並存、讓嚴肅與戲謔共在,既打破了古典主義的傳統,又拋棄了浪漫主義的俗套。

  自然,就外部情節來看,《魯斯蘭和柳德米拉》與茹科夫斯基的長詩《十二個睡美人》有相似之處,並且,正是在《十二個睡美人》問世的時候,普希金開始寫作《魯斯蘭和柳德米拉》的。普希金自己並不忌諱這一點,在長詩第四章一開頭,他就直接說明了他這部長詩與《十二個睡美人》的關係。然而在宣佈了對茹科夫斯基進行的「諷刺性模擬」後,普希金便亮出了他的「反叛」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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