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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九月三日,我給中國人送交一封關於美蘇海上衝突事件談判的信件。大使看了信之後,微笑著對我說,希望今後不要發生船隻在海上相撞的事件。我回答說我也希望這樣,但是蘇聯船隻在海上航行時常常過分靠近我們的船隻。有一次,在地中海航行時,我親眼看見蘇聯船隻離開我們航空母艦只有幾百米。

  此外,中國大使還談到中國的人口問題。中國每年出生人數大約是一千三百萬到一千五百萬,相當於捷克斯洛伐克的人口。大使說,中國設法減少到一千萬。中國在很多領域裡還比較落後,很需要得到幫助。不過,他們在針灸方面有獨到之處,所以在醫療技術方面可以和西方國家進行交流。

  每次拜訪,他們顯然要留我多呆一會兒,多交談交談。他們喜歡談話和交換意見,而我也相當坦率地與他們交談。大使問了我一些關於我個人的事,譬如:我是怎麼當兵的,又怎樣當上了軍官,在大戰期間於了些什麼,結婚了沒有?我回答說沒有。他又問我信什麼教?當我回答說我信天主教,他點了點頭,未置可否,只表示知道這一事實罷了。有一次他問我:「基辛格是信猶太教嗎?」我只是淡漠地回答,我從來沒有與基辛格談過宗教問題。我對他說,主要的他是個美國人。後來我對基辛格談及此事,他對我的回答感到滿意。

  九月二十一日,我交給中國人一份基辛格訪問北京隨行人員的名單。在這以後,他們提的問題更多了,如問我美國軍人的退休年齡,我說像我這樣有少將軍銜的軍官的退休年齡是五十八歲,如果我被提升為中將,那就得五十九歲退休。大使似乎感到這個年齡退休早了些。大使還問我退休後能否享有專用汽車和配備一個司機。我回答說沒有。但是我回答說我退休後可以得到數目可觀的退休金,生活可以過得很舒服。

  中國大使和基辛格幾次會談以後,他告訴我他喜歡和基辛格打交道,因為基辛格性格比較坦率,說話直截了當,而且相當幽默。他說尼克松總統到中國訪問會受到歡迎。有一天他問我基辛格有沒有在部隊呆過,我說他曾經是軍人。他又問我那時他是什麼軍銜。我說在大戰期間他是普通的士兵,但是基辛格愛跟別人說他是預備役的上尉。大使說:「啊!如果是這樣,我們都是將軍,他應該向我們敬禮。」我回答說:「他可能向您敬禮,但遺憾的是他不會向我敬禮。」我很喜歡這種開誠佈公和坦率的會談。我們象來自不同星球的居民,但最後終於建立了聯繫。

  我跟中國人聯繫時,代號是「讓」,而與越南人聯繫時,代號是「安德烈」。我打電話時說「讓」要找魏或趙接電話。九月二十二日,趙打電話給我,要交換關於基辛格的座機與上海虹橋機場指揮塔臺無線電頻率的情報。後來,我們談起有關語言的問題,我說我很抱歉,不會講漢語。我們終於找到了一種共同語言。黃鎮大使和我都懂俄語,我們開始用俄語交談。但是我的俄語並不高明,而他的更糟。他笑著對我說,別人決不會相信中華人民共和國駐法大使與美國駐法使館的武官會在一起用俄語交談。在那時,我們已頗為知交,大使手扶著我的肩膀,一直送我到大門口。當然,我一直擔心,我拜訪中國大使的事會被蘇聯人、中央情報局或聯邦調查局發現,他們會懷疑一個美國將軍到共產黨中國的使館去幹什麼。幸好這種事情並沒有發生。

  九月二十八日,我又到中國大使官邸,告訴他們,我要回美國與尼克松總統和基辛格博士磋商。大使告訴我中國正與法國就關於購買供國際航線使用的協和式飛機一事進行談判;他還說,一旦中美關係比較正常後,中國也一定會購買美國飛機,以供國內航線使用。我說:「在你們還不能自己製造這類飛機以前,就買我們的飛機吧。」大使笑著說:「我們的想法正是這樣。」他還問我關於美國的吸毒問題,問我對販賣毒品的人該如何處理。我直截了當地回答說,對那些把劇毒品賣給少年的販子應該處決。他完全同意我的意見,認為對這些傢伙怎麼處罰都不過分,因為他們會損害一個民族的體質。

  十月二日,我將尼克松總統與蘇聯外長葛羅米柯的會談簡報交給中國大使。我對他說,蘇聯已邀請尼克松總統訪問莫斯科,但尼克松總統還沒有表態,我們堅持應將此事告知中國。顯然我這樣作,是華盛頓的指示。十月三日。我又向大使遞交一份信件。大使問我掙多少錢,沃森大使薪水是多少?我告訴他,如果美國人掙一百萬元,就得交百分之八十所得稅。他對此感到吃驚。然後又說,他作為軍人,愛跟軍人打交道。因為我們不像一般外交官那樣喜歡轉彎抹角。魏和趙翻譯這句話時,似乎都不太自然。在這次會談時,他們請我轉交他們同意的基辛格訪華隨行人員名單的信件。大使說,他在一九四六年見過來中國的馬歇爾將軍和他的夫人。我說馬歇爾夫人還健在,已經九十多歲了。

  還討論了對座機到達上海機場後一系列細節問題,諸如機場詳細情況,地面供電情況,沖洗飛機設備,登機舷梯,以及由中國負責保衛工作等等。所有關於尺寸問題都以公制計算。在飛機返回美國時,中國方面要在二小時前通知關島。中國方面還要求隨行人員始終穿著便服,不要公開佩帶武器。

  他們經常晚上打電話找我。十月九日,要我在晚上十點去找他們。遇到這種情況,我有時步行,有時把汽車停在離大使官邸較遠的地方,再步行到那裡。我從汽車反光鏡裡看看或回過頭去看看,反復證實我後面是否有人跟蹤。當晚,他們接受了隨行人員名單,並交給我有關虹橋機場辦理手續的程序。他們還附加說明,中國的銀行一般是不接受美元的,但對基辛格一行則特別照顧;我告訴他們尼克松總統即將訪問蘇聯,而中國是獲得這個消息的第一個外國政府。我還交給他們一份基辛格將要發表的新聞發佈會上講話的副本,他們很感興趣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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