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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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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辛格與中國大使的會晤,比起我與這位大使的會晤來顯得拘謹了。以後,我定期與中國使館人員會晤。八月十六日,基辛格又到了巴黎,這次是通過另一個鄰國抵達法國的,由我秘密地帶他進入巴黎。與以前一樣,他並不通過法國的入境檢查員或海關人員。 當我與中國人再次會談時,他們對我的談話總是表示很大興趣,有些話題根本與我擔負的使命無關。顯然,二十五年來中美兩國互不來往,關係極不和睦,因而他們對與美國人會談是很高興的。我們的交談極為麻煩,我一會兒講英語,一會兒又講法語。魏棟和趙貴生都給大使作翻譯,魏講法語,趙講英語,翻譯都很流和熟練。當翻譯中有搞不清楚的問題時,兩位翻譯用兩種語言分別詢問。因此,大使要聽兩種語言的翻譯。這樣做的目的似乎是為了更確切地瞭解我的講話內容,以保證談話內容確實無誤。但用這種辦法談話很費時間,一次會談往往要持續幾個小時。 最初會談時,他們拿一份材料給我看,讓我作記錄,但不讓我帶走。後來,我們關係有所進展,他們給我文件,可以保存,我也照此辦理。但是,我不能用美國政府的紙張,而只能用法國的水印紙。他們給我打電話時也是小心翼翼的,只是在約定會見時間時通知一下,在電話裡不談論其它內容。我們都用代號稱呼對方。我打電話只能找魏棟或趙貴生,而他們只能找我的女秘書南希·烏萊特,因為使館裡誰也不知道我們的事情。 由於我的活動對美國駐法國大使也是保密的,所以我也很難向他說明我為什麼不能陪同他參加武官應該參加的某些軍事方面的禮儀性活動。但是迪克·沃森大使跟我極為友好,我想他已知道我的活動。一九七二年三月,當我從巴黎離任回國擔任中央情報局副局長後,他接替了我的工作,為中美兩國秘密來往從中傳遞消息。 顯然,中國使館人員對我個人也作過一番調查研究。因為他們設法讓我知道,他們瞭解我去過越南,喜愛滑雪,對地下鐵道也感興趣。中國大使曾對我說:「哪天您到中國訪問,可以讓您參觀我們的地下鐵道,看看城市裡的地道。」他們從來沒有談到過臺灣,這是個禁忌的話題。因為我們雙方的立場還有很大的距離,還是不談為好。一般說來,我們雙方都避免談論可能引起爭論的問題。有一天我談起蘇聯是左派,而他們糾正我說,蘇聯實際上是右派,是社會帝國主義。 中國人接待基辛格時與接待我時的方式大不相同。我去見中國人時,魏棟在大門口等我,然後領我到大使官邸的主樓門前,由趙貴生負責接待,並帶我到我稱為「滿洲廳」的大廳內,其佈置都是紅色的。幾分鐘後,大使來到大廳,握著我的手,用漢語說:「您好!」我也用漢語回答:「您好。」我們坐下後,他們總是請我吃東西——杏子罐頭或荔枝罐頭——喝茉莉花茶,有時還有茅臺酒和中國產的玫瑰香葡萄酒,這些我不太喜歡。當基辛格來訪時,完全是另一種禮儀。魏棟和趙貴生在大門口等候,到主樓時,大使在門口等著。這時,室內不僅輕輕地播送中國音樂,而且可以聞到焚燒檀香的微微的芳香。 基辛格和中國大使會談後。曾問起我來中國使館時的禮儀待遇。我說情況不同,並向他描繪一番我單獨來見大使時的情景。基辛格臉上顯出滿意的神秘的笑意,好象是說在一個沒有階級的社會裡,也承認他和我的等級差別,禮儀待遇也不盡相同。 我曾經將很多白宮發來的信件轉交給中國使館,又將中國人的信件發往白宮。這些信件是安排尼克松總統的訪問和基辛格的訪問有關事項。原則上基辛格的訪問安排在尼克松總統之前。後來,大使對我態度越來越隨便了,有一天,他談到我們兩國之間的信件來往竟通過我們兩個軍人來進行,這真是有趣的事。他說,中國是愛好和平的。我回答說,一旦他進一步瞭解美國,他也會覺得我們的國家也是愛好和平的。他問我,蘇聯外交人員有沒有問起過中美關係問題,我老實告訴他沒有。他還問我是否認為蘇聯已經知道基辛格即將訪華。我說我不知道,根據我的經驗看來,蘇聯情報機構的活動儘管十分活躍,他們在這方面還沒有這樣大的本事。大使放聲大笑,並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背部。 大使問我許多有關美國的問題,例如:與總統不屬同一黨派的人能不能當州長,內閣部長是否應該是參議院或眾議院成員。他問我美國有多少汽車,我告訴他美國二億多人口有一億輛汽車,這個數字使他頗為吃驚。 在八月和九月,隨著我們會談進展,我發現大使對我更為親切和樂於協作。然而,顯然他本人不能作出任何重要決定,重大事情都得由北京決定。 一九七一年八月三十一日,我去找米歇爾·若貝爾,他的地位的重要,人們喻之為蓬皮杜總統的基辛格。他問我談判進展如何,我告訴他,中國已同意在尼克松總統訪華前,基辛格先去中國訪問。他問我,我是否認為中國人實際上操縱著北越。我回答說,中國人和蘇聯人實際上都是北越的後臺,他們都給越南提供武器、糧食和金錢,使越南能堅持下去。但是著貝爾認為中國人對越南人的影響比蘇聯大,他告訴我說,他曾對蘇聯駐法大使瓦萊裡安·佐林說過,法國和蘇聯在越南問題上有相似之處,也就是說兩國對越南起不了多大影響,然而,蘇聯給越南的錢可多得多。他還說佐林對此似乎很不高興。就在那時,我寫信向白宮建議,請尼克松總統寫信給蓬皮杜總統,感謝他在美越巴黎談判中所給予的幫助。這件事後來照辦了,蓬皮杜對此頗為讚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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