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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基辛格博士一般乘「空軍一號」飛往歐洲,這有利於保密,因為毋需旅客名單。這架飛機經常用來訓練空勤人員,不會引起人們的特別注意。基辛格博士星期五晚上要特意在華盛頓某處公開露面,然後飛往巴黎。他回國後,又要馬上在公共場所專門出現一下,使人們覺察不出他有來回巴黎的時間。他要為自己安排乘飛機旅行的問題,我則必須為他安排不經過海關和移民手續就進入法國。他有時轉道英國或德國進入法國,有時運來法國。我曾同蓬皮杜的顧問米歇爾·若貝爾交談過,他非常幫忙。

  基辛格博士指示我要不時地向他通報情況。我曾把基辛格秘密弄到法國前後加在一起多達十五次以上,但從未與法國海關稽查或移民局官員碰面。我同奧利機場的朋友一起安排了一個停放軍用飛機的地方,這樣就沒有人來找麻煩。有時由於若貝爾的協助,他可從另一個法國機場入境,一切安排妥當,不會有人提出任何問題。法國人曾為美國「空軍一號」加過幾次油。我相信這些法國人至今都還沒有得到過任何報償。我還多次使用阿沃爾的法國機場,這個機場停有為他們的核打擊力量空中加油的飛機,而這種加油飛機從外表看又酷似「空軍一號」。

  我在那裡安排他乘我自己的武官專用飛機或法國飛機到巴黎。大概就在這時,由於經濟上的原因,我的武官專用飛機被撤銷了,而我又不能說出我需要保留這架飛機的理由,因為我不能向國防部報告我在利用這架飛機偷偷運送總統國家安全事務特別助理去法國的事。有一次我問基辛格博士,他是否能幫助我留下這架飛機。他說,他不可能做到既過問這件事,而又不暴露他在巴黎的會談。他有時先飛德國,把美「空軍一號」留在那裡,然後換乘空軍飛機,機上人員都曾宣誓要保密。

  基辛格博士來巴黎時,通常帶兩名年輕的外交官作為助手。他們都住在我在納伊區的寓所裡。這是一個並不寬敞的公寓,有兩間臥室、一間起居室和一個餐廳。車庫有兩個出入口。這兩個出入口,都可以上鎖,以防別人隨後跟蹤,還有個好處,就是可以把車朝不同方向的兩條街道開出去。基辛格博士住在我的臥室裡,兩個助手住客房。我自己則有時睡在起居室的長沙發上,有時讓我的帶有軍籍的副官住到他朋友家去,我便住到他的公寓裡——距我的寓所只有一條街遠。但是這件事本身卻給我增加了麻煩,因為離我住所一條街遠的地方有一幢屬￿美國大使館的大樓,裡面住了不少美國人,由於距離這麼近,我經常擔心,怕基辛格博士會被人認出來。我告訴我的女管家,這位客人叫H·A·基爾希曼,是一位美國將軍。我認為有必要使用基辛格博士姓名的第一個字母。其實,我的副官對這位來訪者究競是誰是清楚的,但他保密做得非常好。

  有一次,基辛格博士要我把他帶到塞納河畔總統私人公寓去見蓬皮杜總統。他叮囑我不要對跟隨他來巴黎的兩名助手提及此事。我們把這兩人留在我的寓所,我用自己的汽車把他送到波旁碼頭。基辛格同蓬皮杜談論了有關談判事宜,並感謝他給予的幫助。數月之後,一家新聞雜誌發表了基辛格曾在蓬皮杜私寓會面的消息。我沒有告訴過雜誌社,我肯定蓬皮杜也沒有告訴過;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基辛格博士一般是在深夜到達巴黎,然後我們一同到我的寓所,他在那裡過夜。翌晨,他就在那裡吃早飯。基辛格通常不大誇獎人,但有一次,他說我招待他吃的早餐,是他所吃過的最好的早餐,也就是說;我的廚師兼管家和那位副官手藝高明。早餐後我們去同北越人會晤。為了這個目的,我不得不用租來的汽車。這是為了避免由於在北越別墅外面出現有外交牌照的汽車而使整個事情暴露。同北越人會晤後,我通常送基辛格到奧利機場隱蔽的停機坪,他就乘機前往德國或英國,然後坐「空軍一號」飛回美國。後來,同中國人的會談開始以後,他總是先會見中國人,後會見越南。人。他曾向中國人提到他正在同越南方面會談。顯然,越南人早就將此事通報給中國人了。有時他們會轉彎抹角地提到此事,問基辛格說:「你這次來還要見見別人吧?」我不能肯定,但我十分懷疑,中國人曾否告訴過北越人,他們也在同美國人會談。

  我在巴黎陪同基辛格會見越方人員的地點總是在西圖阿希的達爾特路一所小房子,而不是我單獨拜會他們時的場所。這些會談是在不同程度的緊張氣氛下進行的。基辛格博士會見黎德壽和春水時,由我把他的話譯成法文,越南譯員再把法文譯成越南文。他們用越南文回話,譯員再把越文譯成英文。我始終不理解,為什麼我們不用兩種語言通話,而是用三種語言。但這是他們要求的。而且在我參加的會談中也都是這樣做的。基辛格回國後,雙方的信息都由我傳遞。不論什麼情況,我從來沒有參與實質性的會談。

  有時我也同他們長談,當他們交來胡志明致尼克松總統的信件時,我們曾相當長時間地談論過胡志明和他的生活情況,我們也談過戰爭,但我也很清楚,他們真正的希望不是在打仗的戰場上取得勝利,而是在爭取美國公眾輿論的戰場上取得勝利。他們做得對。他們在美國取得了勝利,但沒有在他們發動最後勝利攻勢的南越中原高地取勝。他們參加談判的人始終是以黎德壽和春水為首。我們一方的公開談判人員,先後由戴維·布魯斯大使和波特大使接替了洛奇大使。我從未受權向洛奇大使作過彙報,但後來卻允許我告訴布魯斯大使和波特大使。通常的情況是,在把基辛格送上飛機之後,我就去見布魯斯或波特,並把經過情況報告給他。由於那些會談,多次影響了我作為武官的正常外出活動,和作為大使隨從在正常情況下應陪同大使外出的活動。

  我也很難在我的休假期間安排外出旅行,因為我知道,我隨時可能接到通知,要把基辛格博士弄到法國同北越人會晤。在談判過程中,北越人的發言充滿宣傳的語言。但中國人卻完全不同。北越不斷指責美國發動帝國主義侵略戰爭,指責美國從未表現出「善意和誠意」。特別是後面這句話是他們愛用的口頭禪。有時候基辛格對那些宣傳感到厭煩了,便說,「你們為什麼不把那些話留到美琪飯店公開談判時講呢?」他們聽了咧開嘴一笑,然後又繼續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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