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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當我們穿過大樓時,那些站在陽臺上示威的人就從頭頂上向我們吐唾沫。唾沫密如雨點,簡直無法躲避,二、三層,甚至三層以上的陽臺都站滿了人。我們壓住心中怒火穿過了大樓。我看出尼克松副總統極為惱火,我也由於生氣和感到無可奈何而差一點失去了控制。這幫傢伙眼看著我們無力還擊,眼看著警察對騷動聽之任之而顯得極為得意。警察對這一切無動於衷,好象什麼事也沒發生。

  副總統的汽車已停在那裡,當地警察把一大群示威者攔阻在離副總統約四、五英尺遠的地方。他們無法靠近他,但照樣能吐唾沫、起哄、罵人。雨點般的唾沫又開始掉在副總統及其夫人和我的身上,有的甚至濺到了委內瑞拉外長身上,但他似乎並不介意。我和副總統、委內瑞拉外長一起坐前面的那輛車,副總統坐在後排右手,外長坐在左手,我坐在外長前面的折疊椅上,副總統前面的折疊椅上坐著一名保鏢,另一名保源與司機一起坐在前排。當我們的車子穿過嘲笑叫駡的示威者,離開機場大樓之後,委內瑞拉外長轉向尼克松先生,苦笑著說:「請你別把這件事情看得過於嚴重。這不過是出於一些年輕人的興奮心情,他們在佩雷斯·希門尼斯獨裁統治的漫漫長夜後,呼吸到了醉人的自由空氣。」尼克松先生看了看外長身上、他自己和我身上的唾沫,冷冷地答道:「如果你們不學會控制這些暴民,將會出現另一個獨裁政權。到那時,相形之下佩雷斯·希門尼斯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

  委內瑞拉外長突然把話題一轉,指給我們看眼前的漂亮的公路。這條公路從機場附近的沿海地區通往海拔三千英尺的加拉加斯市區,它沿著海邊的陡坡蜿蜒上升,途中景色頗引人人勝。外長告訴我們,這條路的造價高達每公里數百萬美元。對於美國副總統剛才受到極大的侮辱,而那些委內瑞拉警察卻呆在一旁,幾乎袖手旁觀,他仿佛毫不介意。我發現四周沒有軍隊,一切保衛工作似乎都交給了警方。一路上還算平靜,汽車在濱海公路上疾馳,很快就進入了加拉加斯的新建設區。在我們前面還有幾輛小汽車,一輛滿載著新聞記者和攝影師的大卡車就走在我們前面。

  我們駛抵加拉加斯市郊時,發現在高速公路上停著兩輛被人扔下的小汽車,而路中央的安全島又很高,無法越過它到另一條行車線上去。我們的車不得不隨著前面的卡車停下來。這時,、從公路兩旁的灌木叢中湧出來一大群人,手裡都拿著棒球棍、鉛管和石頭Z我始終沒搞清楚,原先護衛我們的摩托車隊這時跑到哪兒去了,反正都不翼而飛了。暴徒們開始用鉛管、棒球棍擊打我們的車子,而坐在一輛正在被人敲打的、車門又緊閉的汽車裡,就象坐在一個鼓裡一樣。副總統保持著異乎尋常的冷靜。尼克松夫人正坐在我們後面的那輛車裡注視著眼下所發生的一切。幾個保鏢走到我們汽車周圍,他們既想要保護車子,又怕傷害了委內瑞拉人,但當暴徒猛擊車窗並想敲碎玻璃時,保鏢們便將他們攔開。

  坐在我旁邊折疊座上的那位保鏢拔出槍來說:「讓咱們打死他幾個王八羔子離開這裡吧!」尼克松先生卻非常鎮定地對他說:「把槍放下!等他們打開車門要抓我時,你再拿槍,現在別拿,我不叫你開槍,你就別開!」保鏢聽了他的話,把槍收了起來。

  這時車窗外面那一張張氣憤的臉孔也真值得一看,憤怒、仇恨、惡狠狠的表情簡直使人覺得可怕。我看見一個男人的大衣掀開了,一支手槍掉到地上。當時我弄不清楚他究竟是搗亂分子呢還是警察,後來才知道他原來是一個警察,但他並沒有為保護我們免受這些惡棍的傷害而出什麼力。

  尼克松先生鎮靜地坐在後面座位上。我們前面那輛車上的攝影師,對這場圍攻看得一清二楚,一個勁兒地忙著搶鏡頭。記得我當時有點驚慌,不知所措。我擔心自己會被打得鼻青臉腫。但始終沒有人開槍,這多少使我放了心,我並不認為有人會要我的命。一般說來,怕遭人殺害時會引起最恐懼的心理。我的這種想法也許是天真的,沒有什麼道理吧!

  委內瑞拉外長的神色非常不安。他坐在後面座位上,說話有點語無倫次。當一塊石頭打破了他身邊的車窗、玻璃碎片飛濺到他身上時,他簡直要發歇斯底里了。我我還記得有一個男人站在車外,手裡拿著一大塊金屬製品,看上去象一個炮彈殼的底盤。我希望他把它扔進另一邊的車窗裡去,別往我這邊扔。他桌然往那邊扔去了。正當我從我這邊的車窗往外看時,從人群中飛來一塊石頭,正巧打碎了我面前的車窗,碎玻璃片濺了我的臉。

  副總統問我是否受了傷,我說我自己覺得沒有。我將嘴裡的玻璃碴子吐在車板上,扭頭剛要答話,尼克松說:「嗯,也許你沒有受傷,但你的嘴在流血!」他接著又說:「把玻璃片吐出來吧,今天你還得為我翻譯呢!」我吐出玻璃碴子,但心裡卻懷疑是否已吞了幾塊下肚了。這時,憤怒的人群還在敲打著我們的汽車,想法擺脫這一困境似乎極為困難。可是,奇跡出現了,橫在我們前面的兩輛汽車竟然開走了。我不知道是誰把它們開走的,是保鏢呢還是委內瑞拉警察,或別的什麼人,反正它們終於被人從路中央開走了。

  這時,我們前面那輛載著記者、攝影師的卡車也開動了。它二開動,我們的車子也跟著動了,並慢慢地從人群中開了出去。暴徒們跟著追了一陣子,但汽車開足了馬力把他們甩在後面,車隊的其他車輛也跟了上來。我們穿過了相形之下頗為空曠的街道,經過名叫埃爾·西倫錫俄的主要新市區後,便進入加拉加斯市中心。我們拐進一條窄小的街道,這條街通向偉人祠,祠內埋葬著半個南美洲的解放者——西蒙·玻利瓦爾的遺體。按照原定日程,我們要去那兒向這位解放者的墳墓獻花圈。我們的武官戴利中校正帶著花圈等候在那裡。當我們駛進這條又長又窄的街道時,我發現這裡也站滿了一大群懷有敵意的人。我便轉身對副總統說:「副總統先生,您不能去玻利瓦爾墓。」

  他瞅了我一眼,說:「那麼,咱們上哪兒去?你熟悉加拉加斯嗎?你以前來過這裡嗎?」我回答說:「來過,先生。如果我們從這裡向右拐,很快就能到住宅區,到美國使館。使館在一個山頂上,等他們追到那兒,也就累得喘不過氣來了。最要緊的是,這樣我們可以繞開已經公佈的您的車隊的路線。」尼克松先生對我說:「那麼,告訴司機拐彎吧!」委內瑞拉外長因為眼睛裡飛進了玻璃片,一路上沒講話,靠在後面座位上差一點要抽泣起來了。這時,他開了腔,他說。「那簡直是發瘋,那條路上可沒有警察保護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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