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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然後我認識香寶珊。」徐可立笑了。

  他沒有提到香紫珊。

  「連環,考慮仔細後再給我答案。」

  連環只得點點頭。

  徐可立輕輕說:「案子暫停你是知道的吧,鄧女士要到英國去尋新證據。」

  連環答:「我只留意西報的法庭新聞。」

  「那段報道比較真實。」

  是,它的撰寫人是實習記者林湘芹,報道得比許多正規記者還要好。

  徐可立忽然說:「我從沒有這樣恨過一種人如我恨不負責任的記者,如果有一把獵槍,起碼要把他們的照相機轟掉。」

  連環因有同感忍不住笑起來。

  「來,到大宅來喝杯咖啡,我們是鄰居,應當和睦。」

  「改天吧。」連環微笑。

  徐可立搖搖頭,「固執如牛,我們需要你這種性格的人才。」

  他瀟灑地離去。

  連環背後有人問,「你們有沒有談起我?」

  連環答:「沒有。」

  「那你們談什麼?」

  「談生意。」

  阿紫輕輕走過來,「不,你說謊,你們一定在談我,他與你攤牌,他不許你再見我。而你,你要與他拼命,是不是,是不是?」

  香紫珊仰起臉,看著連環,限神閃爍,盼望聽到她要聽的答案。

  連環見她神情迷茫,語無倫次,忽然明白了。

  他抓住她雙肩,「你服什麼藥?」

  香紫珊不回答,只是怔怔看住他。

  連環心痛到極點,「誰給你這種東西?」

  阿紫把臉靠在連環肩上,「你看今天天氣多好。」

  連環蹲下來,瞪著眼說:「你再玩這種遊戲,我就不再理睬你。」

  阿紫不在乎,「不會的,連環,你永遠愛我。」她一邊說一邊搖著頭。

  「去,我們一起去見徐可立。」

  「不,」阿紫掙扎,「不,我不要這樣去見他。」

  「你怕他不高興,你怕在他面前醜態畢露。但是你不怕我傷心,你不怕我難過。」

  阿紫不能回答。

  連環從來沒有抱怨過,當下他卻說:「我浪費了這些年。」

  香紫珊反問:「你真的那麼想?這些日子來,我倆分享那麼多秘密那麼多時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真的認為是浪費?」

  連環看著她的小面孔良久,才輕輕答:「對不起,我說錯了話。」

  連環約見了區律師。

  老區對他很親呢,「這是你頭次到我的寫字樓來吧,呆會兒有時間我帶你參觀參觀。」

  連環一開口便提出要求:「我想見一見香夫人。」

  老區一愣。

  「我有話同她說。」

  「這並非適當的時候。」

  「我知道,但對香家的人來講,永遠等不到靜心一談的時間,不如爭取。」

  老區苦笑,「你說得對,我去試一試,你談話的主要內容能否告訴我?」

  「有關香紫珊。」

  老區十分意外,雙眸露出不尋常的眼色來,一瞬即逝。他欲語還休,終於緊閉嘴唇。

  過半晌他轉變話題,「我帶你看看我們的資料室,在行內頗受讚譽。」

  那像一個小型圖書館,老區輕輕推開門,因為有好幾位同事正在做功課,第三行座位有人抬起頭來,連環看到的是一雙溫柔熟悉的眼睛。

  他脫口而出:「林湘芹,你怎麼在這裡?」

  老區又得到一個意外,這個他自小看大的愣小子敢情是一匹黑馬,仿佛同不少女孩子有瓜葛似的。

  當下連環說:「我們曾是同學。」

  湘芹也過來解釋,「區律師一向慷慨,讓我借用他的資料。」

  老區盛讚湘芹:「我未見好學如林小姐者。」

  兩個年輕人四目交投,是連環先低下頭來。不知恁地,驀然見到湘芹,他只覺眼澀鼻酸,所有的委屈都似按捺不住,要自動傾囊而出。

  老區見他神色如此奇突,又看到湘芹一臉體恤之情,知道第三者的存在全屬多餘,一句「你們慢慢談,連環,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便退出去。

  湘芹把連環拉到走廊,輕輕問:「你怎麼了。」

  連環再也忍不住,忽然落下淚來。

  湘芹連忙例過頭去,掏出手帕給他。

  湘芹靠在牆上,心頭明澄,知道這眼淚,並非為她而流,人各有命。有些女孩子令異性傷心,另有一些女孩,安撫創傷的心。

  湘芹感慨地想,她肯定是後者。

  她主動地說:「我真的需要一杯咖啡。」

  湘芹挽起他的手臂,離開資料室。

  後來她對好同學說:「男女關係沒有理性,亦無公道,只在乎你願不願意。」

  能看得這樣透徹,也屬湘芹始料未及,感覺十分悲涼。

  連環的母親在洗衣服的時候,發覺兒子的口袋有一方白麻紗手帕。

  她一怔,她認得它,如今用手帕的女孩子不多了,記憶中湘芹是用這種手絹的,不會這樣幸運吧。失而復得,值得慶倖。

  正想進一步追究,湘芹的電話已經來了。

  很大方得體,當中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親切地問候,並且留言請連環回電。

  真不容易,連嫂想,委屈都放心裡,一點小性子也不露出來,抹掉女孩子本色來遷就連環,豈是容易,真要多疼她一點。

  連環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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