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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提修士(3)


  但後來,斐特似乎是為她的被棄的姐姐阿裡阿德涅報仇一樣,乃使提修士受了一個大刺激,並殺死了他的兒子希波呂托斯。她見到年青美貌的希波呂托斯,便和他發生了戀愛。這個念頭一生,便再也抑制不住,雖然她曾經再三地強自抑制住。她不顧羞恥地私自招了希波呂托斯來她房中,想盡法子去誘惑他,要和他同床。但希波呂托斯卻是憎惡一切婦人地,他由她的擁抱中、她的誘惑中飛逃了出去。斐特見事不諧,且羞且憤,戀愛乃一變而為怨毒。她還害怕希波呂托斯會將這事告訴他的父親,便先發制人地,打開了她的房門,撕下她的衣服,喬裝著希波呂托斯前來強迫她的樣子而向提修士哭訴著。提修士相信了她的話,便對波塞冬禱求道,這個逆子必須死滅。於是,當希波呂托斯乘車驅馳過海邊時,波塞冬乃從海中送上一頭牛,驚了駕車的馬;馬狂逸著,車子翻碎在地,希波呂托斯也被纏繞在韁繩中,拖拉前去而死。當她的熱情被一個喋喋多言的乳母所洩露而為人所知時,斐特便也自縊而死。

  提修士曾加入眾英雄們對於卡呂冬野豬的大獵,這件事乃是與眾英雄們乘了阿耳戈船長征覓取金羊毛同樣著稱於世。

  提修士的一個好友是辟裡助士;他們之所以會成為始終不渝的好友,乃是由於「不打不相識」的一個英雄遇合的常例。原來,辟裡助士乃是拉比斯人的國王,他冒險成性,無所畏沮。有一次,他到馬拉松山的平原上盜走了雅典王的許多牛羊。牧人訴之于提修士,提修士向他興問罪之師。辟裡助士一見了英雄的提修士,心中便十分欣慕。他慷慨地向著提修士表示和平,他說道:「要怎麼樣方可使你滿意呢?」提修士也伸出右手給他道:「要你的友誼!」於是這兩位英雄便定了交。

  辟裡助士與他定交後,二人便共同參與了一場著名的大戰。這乃是拉比斯人和半馬人的大戰。因為,當辟裡助士和希波達墨亞(Hippodamia)結婚時,他邀請了許多的英雄們去赴宴,提修士當然也在內,而雲塊所生的半馬人們也被他所邀請,因為他們乃是她的宗人。拉比斯人的王宮中因此喜氣騰騰,熱鬧異常;大廳中張著盛宴,擁擁擠擠的都是客人,全宮中喧嘩異常。看呀,他們在唱著結婚歌了!大廳中煙騰著火光,新娘走了進來,一隊婦人們與少婦們跟隨著她。新娘是那麼嬌美可愛,客人們見了都欣羡不已。他們都向辟裡助士和新娘慶賀著。這時,客人們都已有了酒;特別是半馬人因為他們貪愛酒的醇美,個個都已飲得過醉。半馬人中有一個名優裡托士的,尤為狂野的半馬人中的最狂野者,他半為酒力所中,半為新娘的美麗所醉,心中燒沸著的狂欲再也抑制不住;他推翻了席面,全廳立刻便鼎沸著;新娘的頭髮為他一把握住了,強暴地被拖拉而去。優裡托士既捉去了希波達墨亞,其餘的半馬人便也不顧禮法,借了酒力而胡為著。他們各就女客們和伴娘們之中,恣意地擇其所欲各挾去一個,其情形恰似正被敵人攻下的城邑一樣。全宮中都反響著婦人們的驚叫聲,辟裡助士和客人們全都跳了起來。提修士首先叫道:「優裡托士,你怎麼發了狂,當我和辟裡助士在此地之時,膽敢如此舉動嗎?」這位心腸慈惠的英雄,想要以言語嚇退了他們;他便將抗爭的半馬人拋開一邊,從他們的狂手中救出被掠劫的婦人來。但優裡托士並不答言,因為用言語是不能阻止這種行為的;他的雙手不自製地向提修士打去,要擊打他的臉與胸。恰好提修士的身邊,放有一隻古舊的調酒缸;他便高高地舉起了這個大缸,直拋在優裡托士的臉上。他噴射出一大堆的血,還雜著頭上流出的腦漿,口中流出的餘酒,他的身體便不動地伏在地上。他的兩形的兄弟們,見他已死,便心中燒沸著憤怒,同聲大叫道:「取兵器來!取兵器來!」酒給他們以更大的勇氣;起初是酒杯器皿在空中飛擲,然後便是戰爭與殺戮。一個半馬人先從神壇上取下了一隻滿掛著明晃晃的燈盞的燈架,高高地舉著,有如一個人用一把利斧去砍一隻肥牛的白頸似的,直向一個拉比斯人砍去,這人的臉立刻變得不成形了,眼珠突出於眼眶,頭骨碎了,鼻子陷入咽喉中。但另一個拉比斯人,卻折斷了楓木做的桌子的一隻腳,將這個半馬人打倒在地,他的下頜乃陷入前胸去,他的黑血涔涔地噴濺出,再一下,他便到地府去了。另一個半馬人正站在一個祭壇旁邊,他的狂眼望著這座發出煙焰的祭壇,叫道:「為什麼不用這個呢?」他便抱起了這個巨大的祭壇,連著熊熊的火焰,直向一群拉比斯人叢中擲去,立刻擊死了兩個。一個拉比斯人見了,憤怒地大叫道:「假如我的手攫住了一個武器,你將逃命不去的。」於是他尋到了一對鹿角作為武器,這鹿角是掛在一株長松樹上,當作酬神物的。那個半馬人的雙眼為多歧的鹿角所刺中,他的眼珠立刻掛了下來,一隻眼珠被釘在鹿角上,另一隻卻拖滾而下,掛在他的須邊,涓涓地流著血。於是又是一個半馬人從祭壇上拾起了一支在熊熊燒著的木杆,直向滿生著黃色長髮的一個拉比斯人的頭顱上打去。頭髮為火焰所灼焦而燒了起來,有如一個乾燥的穀場的失火,紅血從傷口中流出,遇著了火,發出嗞嗞的聲音,有如一根鐵條,在火中燒得紅了,浸入一桶水中去的嗞嗞作聲一樣。這受傷的人暴怒如虎,將火從發上撲熄了,然後從地上搬起一塊大門限石,掮在肩上,其重值得一輛牛車來拖。但因為這石太重了,打不倒他的敵人,反將站在旁邊的他的一個朋友壓死在地。那個半馬人禁不住快活地說道:「所以,我禱求,你們一邊的其餘的人要勇敢!」他用了那支半燃著的火棒再三地打著那個拉比斯人,直至將他的頭顱打碎了。這個得意揚揚的半馬人又轉身向三個拉比斯人攻擊著。其中的一個,年紀極輕,他的細須還第一次覆蔽著他的雙頰,立刻便倒地而死。另一個大叫道:「你殺了一個孩子有什麼光榮?」半馬人不等他再說第二句話,便兇狠地將火焰熊熊的火棒直刺入他大開著說話的嘴。他又去追殺第三個拉比斯人,但卻被這人將一支尖木刺傷了肩頸之間。半馬人高聲呻吟著逃走,他用大力拔出這尖木來,沿途滴著血。其餘的半馬人也都個個受了傷而逃走。向來捷足的幾個,也都為了傷口劇痛而走得慢了。素擅占卜術的亞史波洛士(Asbolus)也受了傷,他曾極力勸阻他的朋友們去戰鬥;他對驚逃的尼索斯說道:「你不必逃;你要留著受赫拉克勒斯的箭呢!」但來不及逃去的好幾個半馬人卻都免不了死。有一個半馬人,已逃去了,卻回頭一顧,頓時在額與鼻之間受到了一矛。還有一個,手裡還執著酒杯,四肢伸直地睡在一張熊皮氈上,酣然地沉沉未醒,然而也逃不了死。一個拉比斯人在遠處見到了他,手中執了矛叫道:「將你的酒摻上了史特克斯河的水而到那裡飲去吧!」他的矛直中他的頸部;他不知不覺地死去了,黑血流滿了熊皮,還流入他的酒杯中。一個半馬人,從地上拔起了一株滿生著橡實的橡樹,雙手執了它,在那裡揮舞著;辟裡助士對他擲了一矛,將他的身體直釘在堅硬的橡木上。辟裡助士還殺死了好幾個半馬人。一個被他的矛擊中了頭顱,從右耳刺入的矛尖透出了左耳。還有一個被他所追迫,顛落到懸岩之下;岩下恰好生著一株槐樹,他的沉重的身體壓到樹頂上,乃刺釘在被壓折的樹幹上了。還有一個半馬人,正從山邊裂下一塊大岩,意欲向辟裡助士拋去,恰好為提修士所見,他用一下木棒,將他打傷了。他來不及再去傷害這個半馬人,便又躍騎在一個半馬人的身上,這身體是從未為他人所騎過的;他一手執握了他的長髮,一手用木棒打他的頭顱。他用這棒還打死了好幾個半馬人,其中有一個是胸前拂著長須的,一個是善於投矛的,一個是身材高大、可與樹頂並長的,一個是常在底薩萊山中活捉了猛熊帶回家去的。有一個半馬人,名為狄莫李安(Demoleon)的,用力拗折了一棵大樹,用樹幹直向提修士打去,但提修士輕捷地跳開去了,這樹幹卻仍打死了一個人,這個人乃是國王珀琉斯的執盔甲者。當珀琉斯見他這麼可憐地死了,便叫道:「至少你可享受著一場葬禮,克蘭托(Crantor)!」他這樣說著,便用他的矛向狄莫李安擲去。這矛刺中了他,矛杆在他身上顫顫地搖動著,他用力拔它出來,但矛尖卻固著於他的肺中。他雖受劇痛,卻還奮起最後的勇力,與珀琉斯相抗。他以足踢著珀琉斯,珀琉斯卻以盔盾自護,同時拔出刀來,刺中了他的胸部。珀琉斯還殺死了其他幾個半馬人。有一個半馬人,頭部受了傷,以一手掩護著,卻被尼克托(Nector)一矛擲去,連他的手都釘在額上了。

  有一個半馬人,他的上半部人形的部分,生得極為美俊,一頭如金波似的黃髮,一部黃須剛剛長出;頭部以下以至頸、肩、胸、手無不秀美勻稱,大似一個藝術家的完美的作品。即使他的馬形的一部,也長得極為神駿;他全身純黑,毫無雜毛;而他的尾及腿卻是雪似的白,許多女半馬人都向他求愛,其中最美的一個少年女半馬人卻占得了他。她也是一切住在森林深處的最秀麗者;她以她的愛情,也以她的修飾,贏得了這位名為卡拉洛士(Cyllarus)的半馬人的心。她日常以梳細理著她的長髮,采了迷迭香,或紫羅蘭,或玫瑰花,或白色的水蓮花簪戴著。她每天總要到清溪中浴臉兩次,在川流中浸身兩次。她肩上披著最精選的美好的獸皮。他們倆彼此摯愛著,常常同游於山麓,同棲於山洞中。這一次,他們倆也同至拉比斯人的王宮中來赴宴,且也並肩地在狠鬥著。不知誰向卡拉洛士投了一矛,這矛刺中了他的胸前。當這支矛拔出之後,他的身體漸漸地冰冷了。他的妻希綠諾美(Hylonome)擁抱了他的屍體,以她的手撫摸著他的傷口,將她的唇放在他的唇上,竭力要阻止他呼出最後的呼吸來,但當她看出他已是死了時,她便將刺中卡拉洛士的那支矛,矛尖還沾著他的熱血的,刺進她的心中,倒在她愛人的身上死去了。

  有一個半馬人執了一根兩牛拖不動的大木,打死了一個拉比斯人;這人的頭骨粉碎了,腦漿從口、鼻、眼、耳中流出,異常地可怖。正當這個半馬人在掠奪這個死人的衣物時,尼克托卻將刀刺死了他。尼克托還殺死了其他幾個半馬人,其中有一個曾以矛刺傷過他。但在拉比斯人的一邊,有一個英雄卻很悲淒地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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