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英國女士與孫先生的婚姻(58)_鄒韜奮

五八

　　孫欽露在香港旅館裡把珠蓮及雷綺也到了香港的消息告訴愛翡之第二天早晨，早餐剛才用過之後，雷綺女醫生便來訪問他們，愛翡和她久別相逢，倍覺愉快，雷綺便在他們那裡作竟日的暢敘。

　　雷綺女醫生本是異常疼愛愛翡的，那天一看見她，就雙眼笑眯眯的握著她的手，對她說道：「你的女儐相來了！」說完這句話之後，再細看她的美麗笑靨，繼續的說道：「你生活愉快嗎？其實我這句話是多問的，因為我只要看你的煥發欣悅的態度和音容，便已知道你的生活一定是很愉快的了。」愛翡女士聽了也很愉快的笑了起來，接著問她：「珠蓮女士好嗎？」

　　雷綺女醫生答道：「講到珠蓮女士嗎！她不但身體比從前好，自旅行以來，她的興致也比從前好了幾百倍了！她興致這樣濃厚，我如今帶了她出來，不知幾時才能夠帶她回去！她到了火奴魯魯的時候，你看她年紀雖這樣老，在海灘上穿著游泳衣，隨眾追逐玩耍，簡直樂得忘形！後來我千方百計，才騙得她離開那個地方。你說好笑不好笑？」

　　孫欽露在旁聽雷綺講了這一番笑話，不禁於靜悄悄中笑出聲來，開玩笑的說道：「你這樣破壞別人的名譽，罪有應得！」

　　雷綺回轉身向他笑著抗議道：「我絲毫沒有破壞她的名譽，她不僅對於海灘游泳忽然有了這樣的狂熱，而且穿著稀薄的時式衣服，爬山越嶺，鼓著勇氣直上山巔，說是要藉此擴充擴充胸襟，開拓開拓眼界，我看她的年紀實也不小了，勸她不要這樣瞎起勁，萬一傾跌墜淵，不是好玩的。」

　　愛翡聽了現出不安的樣子，趕緊接著問雷綺道：「你既然陪她出來旅行，也負有一部分保護的責任，怎麼可以縱任她這樣亂來？」

　　雷綺很著急的申辯道：「你也不能埋怨我，你要知道我勸她的話不知道說了多少，她簡直像小孩子對娘一樣，努著嘴不肯依，她到底是個成人，我難道可以把她關起來不許她出去嗎！」

　　她這樣說的時候，賓主三人也就彼此付之一笑。雷綺望見桌上排著的一張露賓的相片，拿起來細瞧，嘴裡不住的讚賞道：「真可愛！真可愛！」

　　既而他們同在旅館裡用午餐，又談到珠蓮女士身上，雷綺說道：「珠蓮女士這次出來旅行，還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她上了這樣年紀，跳舞的興致居然大發，在火奴魯魯的時候，有一夜跳得不亦樂乎，倘若不是我拉她回寓，她恐怕連時間都忘記了！」

　　孫欽露插著說道：「她覺得身體上舒適，跳跳也無妨！」

　　雷綺：「覺得身體上舒適！第二天早晨來生德跑來對我說他的主人因為昨晚跳得太起勁，今天兩腿酸得移不動，要在床鋪上躺一天休息休息才行。這樣拚死命的幹，實在有點犯不著啊！」

　　孫欽露聽見來生德的名字，才知道珠蓮女士此次因為得了一份意外的遺產，有錢出來旅行，連這個黑奴也帶了出來。後來再問問雷綺女醫生，並知道她此次旅行不但帶了黑奴來生德，而且把家裡所用的黑種女僕丁娜也一同帶了出來。他們兩位都是服侍珠蓮女士多年的僕役，珠蓮不惜工本的帶他們出來玩玩，也許是要酬報酬報他們的忠誠好意。但是雷綺女醫生談到這件事，卻現出很不耐煩的神氣埋怨珠蓮女士，她說：「我們出來旅行，本是樂事，珠蓮卻一定要帶著這一對黑人跟在一起，既不雅觀，又加了許多累贅的事情，我雖用了全力勸她不要帶，竟完全無效。」

　　午餐後，他們同到旅館的花園裡坐談，彼此談談在華盛頓時候的前塵影事。停一會兒，愛翡女士因為聽見侍役說外面送了許多郵件來，便獨自先到房裡去看看有什麼要緊的信。這個時候只有孫欽露陪著雷綺坐談，雷綺醫生乘此機會對孫欽露說道：「你們對別後和珠蓮的事情，總算問得詳細了，我現在卻要問問你們倆現在情形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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