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英國女士與孫先生的婚姻(27)_鄒韜奮

二七

　　漢密玲和她的阿兄漢密頓在公寓中有了一番密談之後，她便打定主意，硬著心腸，實行她的陰謀。她生性陰險潑辣，而膽量和智慧又足以濟其詭計，所以不動則已，動則大有銳不可當之勢。漢密頓雖也是壞坯，但卻柔懦無用，畏首畏尾，尤其不願把他妹子的名字和孫欽露連在一起；不過漢密玲做事向來獨斷獨行，就是她的父母也沒有力量勸阻，那位阿兄的話，當然更似過耳東風，對她的實際動作，可以算是絲毫不生影響的。

　　漢密玲第一步先造謠言，糟蹋孫欽露的名譽和人格。這種謠言的內容大概說孫欽露實在是一個卑鄙惡劣的淫棍賭棍，曾在華盛頓一家洗衣作樓上，關著一個中國女子，日夜把窗簾放下，裡面只有她和孫欽露兩人！此外他又開一所秘密賭場，騙人錢財，無惡不作。最近那個被關閉的女子忽然死了，聽說病的時候，一個醫生都沒有請過，死後即偷偷摸摸的用箱子裝好，於深夜運出，藉避警察的耳目，至於葬在什麼地方，當然沒有人知道的！那個女子死的當夜，孫欽露竟絲毫沒有哀憐的意思，還到跳舞場裡去作樂！還和幾位太太們及愛翡女士跳舞。以這種惡棍劣徒，史諾家裡的人竟不加留意，任他和愛翡女士來往，將來結果只有慘劇，可以斷言。史諾爵士自己還可以說是因為公事倥傯而無暇顧問；至於史諾夫人，便不該裝聾做啞，目擊愛翡女士之危險而不加援救。以上都是漢密玲所造謠言的刻毒內容。

　　喜歡聽人閒話，差不多是社會上一種最普遍的惡劣心理，漢密玲這種謠言傳出之後，居然不脛而走，傳遍一時。大家也不知道它的根源所由來，老實說也不注意它的根源所由來，大家瞎傳以為酒後茶余的談資就是了。這個謠言的結果，當然引起多人對於孫欽露發生惡感，就是愛翡女士也因此受人的冷眼。

　　這個謠言的全部分內容，差不多華盛頓交際場面的人個個聽見，不過史諾夫人，愛翡女士，和孫欽露卻不清楚。愛翡女士聽見關於孫欽露個人的壞話，但是涉及她個人的地方，當然沒有人肯告訴她，所以她自己一點兒不知道，至於孫欽露方面呢，也不過微微的聽見有人附耳竊語，說他認得愛翡女士，並沒有聽到有人說他引誘她的話。雷綺女醫生和珠蓮女士也各有所聞，卻都不甚相信。史諾爵士聽得更多，但他竟完全信任孫欽露的人格，不相信那些謠言，孫欽露對於這種無根之談，也不屑置辯，他們兩人見面的時候雖未曾談起外面所傳的謠言，但都彼此諒解。孫欽露對於史諾爵士的信任和友誼，當然更加深一層的認識和銘感。

　　此外最覺得著急的還是中國駐美的公使，上面所說的那種謠言，他當然完全聽見，而且屢次對孫欽露嚕哩嚕蘇。孫欽露也不多加爭辯，不過淡然置之。

　　此時最重要的當然是愛翡女士的態度，說起也奇怪，她不但不相信外面的謠言，而且對孫欽露的情誼反比前濃厚，這件事當然使孫欽露感激涕零，非可言喻。但是漢密玲卻有再進一步的舉動。

　　【譯餘閒談】

　　造謠言是最靠不住的事情，無論造得怎樣周到，終極總要水落石出，無可掩飾的。據由日回國的國民政府特派員殷汝耕君說，日本存心阻撓我國北伐的成功，所以南北軍正在北方交戰的時候，日本各報便大造謠言，說北軍如何勝利，南軍如何無用，讀報的人也就姑妄聽之，不生疑竇；後來北軍大潰，南軍竟克復北平天津，日報勢難再說謊，只得據實記載。讀報的人覺得前後記載如此矛盾，便恍然大悟從前的謠言，對於日報的信用，大為減損，這真可以說是「心勞日拙」！其實造謠言害人，都是逃不掉「心勞日拙」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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