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英國女士與孫先生的婚姻(16)_鄒韜奮

一六

　　孫欽露在史諾伉儷家中晚宴之第二日早晨，送了許多蘭花給女主人史諾夫人以表謝意，史諾夫人當然受了。至於愛翡呢，他並沒有送什麼，也許因為他正在細看她筆記，一時未看完，看完後再一起送點東西給她。

　　到了午膳的時候，史諾爵士看見飯桌上有了許多嫣豔芬香的鮮花，問起是那裡來的，史諾夫人才告訴他是孫欽露送的。愛翡女士這時無意中又問史諾爵士道：「你喜歡孫先生嗎？」史諾也隨口回答道：「和他來往很有趣味，我是喜歡他的。」他說完了這句話，卻反詰愛翡女士道：「你喜歡孫先生嗎？」愛翡女士給他這一問，卻怔了一下，才回答道：「我不覺得他討厭；講到喜歡不喜歡，此時還說不到。我和他晤面還不過三四次，這是你所知道的。以這樣短淺的交際，那裡就說得到什麼深厚的交誼呢？而且你知道我對於應人接物，是不輕易加以愛好的。」

　　他們這段談話是在星期二。第二天下午孫欽露親到史諾家裡訪問，剛巧他們都出門，彼此遂至相左，孫欽露臨走的時候留下三張名片。

　　到了星期四那天。孫欽露依約於上午九點鐘的前五分鐘就到史諾家裡。前次他們約他這天來此共用早膳，用早膳後他再陪著愛翡女士出去騎馬，這是讀者所知道的。不過這天早晨卻臨時發生一件意外的事情。在平常呢，用早膳的時候，愛翡女士的兩個小學生總是陪著她一同用早膳的，這天早晨，史諾夫人因為這兩個小孩子都受了一點風寒，叫他們在床上多睡一會兒，不必急急忙忙就要起身的。史諾爵士自己呢，臨時因英國公使館來了一個電話，說有要緊公務急待面商，把他立刻請了去。天下無巧不成事，真是不錯！史諾夫人又因為前一晚赴一處跳舞大會，把兩條腿跳得酸痛，夜深回家，早晨剛睡得未久，睡魔也未全去，於是也就懶洋洋的不願起身。這樣一來，這天早晨在早膳席上的人只剩了愛翡女士與孫欽露兩個人。

　　在愛翡女士方面呢，她常和史諾伉儷一起，對於許多交際的事情，見識本很豐富，就是在史諾家裡約她自己的男朋友用茶點，兩人對談，也是做過的事情。所以照理講起來，她和孫欽露既不是第一次見面，陪他用早膳，算不了什麼一回事；不過她在心理方面，覺得這件事情這樣突如其來，一時倒不免有一點尷裡尷尬。

　　既然到了那個時候，她也只得做做主人了。孫欽露到的時候，她出來陪他，先對他說明各人不能來陪的原因，並十分的替他們道歉。停一會兒她就引他到餐廳裡去共用早膳。

　　他們倆共用早膳的時候有什麼話，且聽下回分解。

　　【譯餘閒談】

　　合得來的好友家庭，時常輪著到各人家裡便餐，乘此機會談心，也是家庭社交的一件很有價值的事。我國請客總是找到一個菜館，彼此大魚大肉大吃一頓，像這樣家庭裡輕便的聚餐是很不多見的。西人還有於下午四五點鐘時候請友人到家裡用茶點，設備非常簡單，清茶一杯，餅糕數塊，便足了事。所重的在促膝談心之樂。這種茶敘，一友可，數友亦可，自由得很。

　　我國通常可以留得住朋友的，似乎只有打麻將；至少可以說，這是最流行而最有功效的留客方法。像區區對於「碰和」便是完全門外漢，連坐在旁邊作「壁上觀」都覺十二分的無味。所以到了友人家裡，如果他們湊起來打麻將，我三十六著，走為上著，就只有趕緊溜之乎也！而我生平最覺快樂的事，卻是和知心良友作痛快的談話，有的時候談了數小時還是嫌短！和我表同情的師友卻也不少。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