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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文學生活 詩歌(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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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熱愛大自然,這種熱愛構成了他們生命的詩歌,這種熱愛又從他們充盈的心靈流露到文學上去,這很不錯。這種熱愛教會中國人去熱愛花鳥,這種對花鳥的熱愛比其他民族也要普遍得多。我曾經看到一群中國人在圍觀一隻籠中之鳥並興奮異常,頗有些孩子氣,性情也變得好了起來。他們都感到了自己的放浪,打破了陌生人之間的樊籬,這也只是因為有一件共同愛好的客體存在,才能成為可能。對田園生活的崇尚渲染了整個中國文化,今天的官員和學者談及「歸田」,總認為它是上策,是生活的所有可能性中最為風雅、最為老練之舉。這種時尚如此之風靡,以至即使是最為窮凶極惡的政客也要假裝自己具有李白那樣的浪漫本性。事實上,我覺得他可能也真會有這樣的感情,因為他畢竟是中國人。作為一個中國人,他知道生活的價值。每當深夜,他推窗凝望滿天墾鬥之時,幼時學過的詩句便會湧上心頭: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又得浮生半日閑。 對他來說,這是一種祈禱。 第二類詩人的最好代表是壯甫,他具有一種無聲的幽默,一種謹飭,一種對窮人、對被壓迫的人們的憐憫,還有對戰爭不可遏制的痛恨。 中國有像杜甫和白居易那樣的詩人,他們用美來表現我們的悲哀,使我們對人類產生一種同情心,這也很不錯。杜甫生於一個政治混亂、盜匪蜂起、戰亂頻仍、四處饑饉的時代,就像我們現在的時代一樣,他寫道: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相似的調子,可見于謝枋得的《蠶婦吟》: 子規啼徹四更時,起視蠶稠怕葉稀。 不信樓頭楊柳月,玉人歌舞未曾歸。 請注意中國詩歌的獨特的結尾,詩人不是提煉出一種社會思想,而是滿足於描繪出一幅圖畫。即使在當時,這首詩與一般的中國詩歌相比,已經不免太有點反叛的昧道了。通常的調子是悲哀和順從、忍耐,像杜甫的許多詩作一樣,描述戰爭給人民造成的災難。《石壕吏》就是極好的一例: 暮投石壕材,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 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 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 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 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 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 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 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 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 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這就是中國詩歌中頗具特色的謹飭藝術和傷感情調,它描繪了一幅圖畫,表達了一種傷感,其餘的都留給讀者自己去想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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