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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主義文學」的任務和運命(3)


  四

  拔都死了;在亞細亞的黃人中,現在可以擬為那時的蒙古的只有一個日本。日本的勇士們雖然也痛恨蘇俄,但也不愛撫中華的勇士,大唱「日支親善」雖然也和主張「友誼」一致,但事實又和口頭不符,從中國「民族主義文學者」的立場上,在己覺得悲哀,對他加以諷喻,原是勢所必至,不足詫異的。

  果然,詩人的悲哀的豫感好像證實了,而且還壞得遠。當「揚起火鞭」焚燒「斡羅斯」將要開頭的時候,就像拔都那時的結局一樣,朝鮮人亂殺中國人,日本人「張大吃人的血口」,吞了東三省了。莫非他們因為未受傅彥長先生的薰陶,不知「團結的力量」之重要,竟將中國的「勇士們」也看成菲洲的阿剌伯人了嗎?!

  五

  這實在是一個大打擊。軍人的作者還未喊出他勇壯的聲音,我們現在所看見的是「民族主義」旗下的報章上所載的小勇士們的憤激和絕望。這也是勢所必至,無足詫異的。理想和現實本來易於衝突,理想時已經含了悲哀,現實起來當然就會絕望。於是小勇士們要打仗了——

  戰啊,下個最後的決心,

  殺盡我們的敵人,

  你看敵人的槍炮都響了,

  快上前,把我們的肉體築一座長城。

  雷電在頭上咆哮,

  浪濤在腳下吼叫,

  熱血在心頭燃燒,

  我們向前線奔跑。

  (蘇鳳:《戰歌》。《民國日報》載。)

  去,戰場上去,

  我們的熱血在沸騰,

  我們的肉身好像瘋人,

  我們去把熱血鏽住賊子的槍頭,

  我們去把肉身塞住仇人的炮口。

  去,戰場上去,

  憑著我們一股勇氣,

  憑著我們一點純愛的精靈,去把仇人驅逐,

  不,去把仇人殺盡。

  (甘豫慶:《去上戰場去》。《申報》載。)

  同胞,醒起來罷,

  踢開了弱者的心,

  踢開了弱者的腦。

  看,看,看,

  看同胞們的血噴出來了,

  看同胞們的肉割開來了,

  看同胞們的屍體掛起來了。

  (邵冠華:《醒起來罷同胞》。同上。)

  這些詩裡很明顯的是作者都知道沒有武器,所以只好用「肉體」,用「純愛的精靈」,用「屍體」。這正是《黃人之血》的作者的先前的悲哀,而所以要追隨拔都元帥之後,主張「友誼」的緣故。武器是主子那裡買來的,無產者已都是自己的敵人,倘主子又不諒其衷,要加以「懲膺」,那麼,惟一的路也實在只有一個死了——

  我們是初訓練的一隊,

  有堅卓的志願,

  有沸騰的熱血,

  來掃除強暴的歹類。

  同胞們,親愛的同胞們,

  快起來準備去戰,

  快起來奮鬥,

  戰死是我們生路。

  (沙珊:《學生軍》。同上。)

  天在嘯,

  地在震,

  人在沖,獸在吼,

  宇宙間的一切在咆哮,朋友喲,

  準備著我們的頭顱去給敵人砍掉。

  (徐之津:《偉大的死》。同上。)

  一群是發揚踔厲,一群是慷慨悲歌,寫寫固然無妨,但倘若真要這樣,卻未免太不懂得「民族主義文學」的精義了,然而,卻也盡了「民族主義文學」的任務。

  【注釋】

  九一八事變發生之前不久,由於日本帝國主義者的挑撥和指使,平壤和漢城等地曾出現過襲擊華僑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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