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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篇 荀子 第二章 天與性 一、論天


  荀子批評莊子的哲學道:「莊子蔽於天而不知人。……由天謂之,道盡因矣。」這兩句話不但是莊子哲學的正確評判,並且是荀子自己的哲學的緊要關鍵。莊子把天道看得太重了,所以生出種種的安命主義和守舊主義(說詳第九篇)。荀子對於這種學說,遂發生一種激烈的反響。他說:

  唯聖人為不求知天。(《天論》)

  又說:

  故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小人錯其在己者,而慕其在天者。君子敬其在己者,而不慕其在天者,是以日進也。小人錯其在己者而慕其在天者,是以日退也。(《天論》)

  這是儒家本來的人事主義和孔子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同一精神。即如「道」字,老子莊子都解作那無往不在、無時不存的天道;荀子卻說:

  道者,非天之道,非地之道,人之所以道也。君子之所道也。(《儒效》。此依宋本)

  又說:

  道者何也?曰:君道也。君者何也?曰:能群也。(《君道》)

  所以荀子的哲學全無莊子一派的神秘氣味。他說: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強本而節用,則天不能貧;養備而動時,則天不能病;循道而不忒(從王念孫校),則天不能禍。故水旱不能使之饑,寒暑不能使之疾,祅怪不能使之凶。……故明於

  天人之分,則可謂至人矣。不為而成,不求而得,夫是之為天職。如是者雖深,其人不加慮焉;雖大,不加能焉;雖精,不加察焉。夫是之謂不與天爭職。天有其時,地有其財,人有其治。夫是之謂能參。舍其所以參,而願其所參,則惑矣。(《天論》)


  荀子在儒家中最為特出,正因為他能用老子一般人的「無意志的天」,來改正儒家墨家的「賞善罰惡」有意志的天;同時卻又能免去老子、莊子天道觀念的安命守舊種種惡果。

  荀子的「天論」,不但要人不與天爭職,不但要人能與天地參,還要人征服天行以為人用。他說:

  大天而思之,孰與物畜而制裁之?(王念孫云:依韻,制之當作裁之。適案依楊注,疑當作「制裁之」涉下誤脫耳)

  從天而頌之,孰與制天命而用之?望時而待之,孰與應時而使之?因物而多之,孰與聘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孰與理物而勿失之也?願於物之所以生,孰與有物之所以成?故錯人而思天則失萬物之情。(《天論》)


  這竟是倍根的「戡天主義」(Conquest of Natur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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