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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 莊子 第二章 莊子的名學與人生哲學(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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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結論 莊子的哲學,總而言之,只是一個出世主義。因為他雖然與世人往來,卻不問世上的是非、善惡、得失、禍福、生死、喜怒、貧富,……一切只是達觀,一切只要「正而待之」,只要「依乎天理,因其固然」。 他雖在人世,卻和不在人世一樣,眼光見地處處都要超出世俗之上,都要超出「形骸之外」。這便是出世主義。因為他要人超出「形骸之外」,故《人間世》和《德充符》兩篇所說的那些支離疏、兀者王駘、兀者申徒嘉、兀者叔山無趾、哀駘它、闉趾支離無脤、甕㼜大癭,或是天生,或由人刑,都是極其醜惡殘廢的人,卻都能自己不覺得殘醜,別人也都不覺得他們的殘醜,都和他們往來,愛敬他們。這便是能超出「形骸之外」。《德充符》篇說: 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物視其所一,而不見其所喪,視喪其足,猶遺土也。 這是莊子哲學的綱領。他只要人能於是非、得失、善惡、好醜、貧富、貴賤,……種種不同之中,尋出一個同的道理。惠施說過:「萬物畢同畢異,此之謂大同異。」莊子只是要人懂得這個道理,故說:「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莊子的名學和人生哲學,都只是要人知道「萬物皆一」四個大字。他的「不譴是非」「外死生」「無終始」「無成與毀」,……都只是說「萬物皆一」。《齊物論》說: 天下莫大於秋豪之末,而太山為小。莫壽乎殤子,而彭祖為夭。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 我曾用一個比喻來說莊子的哲學道:譬如我說我比你高半寸,你說你比我高半寸。你我爭論不休,莊子走過來排解道:「你們二位不用爭了罷,我剛才在那愛拂兒塔上(Eiffel Towor在巴黎,高九百八十四英尺有奇,為世界第一高塔)看下來,覺得你們二位的高低實在沒有什麼分別。何必多爭,不如算作一樣高低罷。」他說的「辯也者,有不見也」,只是這個道理。莊子這種學說,初聽了似乎極有道理。卻不知世 界上學識的進步只是爭這半寸的同異;世界上社會的維新,政治的革命,也只是爭這半寸的同異。若依莊子的話,把一切是非同異的區別都看破了,說太山不算大,秋毫之末不算小;堯未必是,桀未必非:這種思想,見地固是「高超」,其實可使社會國家世界的制度習慣思想永遠沒有進步,永遠沒有革新改良的希望。莊子是知道進化的道理,但他不幸把進化看作天道的自然,以為人力全無助進的效能,因此他雖說天道進化,卻實在是守舊党的祖師。他的學說實在是社會進步和學術進步的大阻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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