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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三〇、赫僕特滿所著劇之長處


  (七月廿九日)

  聞英文教長散蒲生(M. W. Sampson)講赫僕特滿所著劇之長處。其論《獺裘》與《放火記》(The Conflagration)也,曰「此二劇相為始末。前劇之主人Mrs. Wolff今再嫁為Mrs. Tietitz,老矣,雖賊智猶存,而堅忍不逮,奸雄末路,令人歎息。赫氏長處在於無有一定之結構經營,無有堅強之佈局,讀者但覺一片模糊世界,一片糊凃社會,一一逼真,無一毫文人矯揉造作之痕也」。此種劇不以佈局勝。劇之不以佈局勝,自赫氏始也。

  其論《織工》也,曰:「此劇有二大異點:一、全劇不特無有主人乃無一特異之角色。讀《獺裘》及《放火記》者,雖十年之後,必不能忘劇中之賊婆伍媼及巡檢衛而汗(Wehrhahn),猶讀《哈姆雷特》(Hamlet,蕭士璧名劇)者之不忘劇中之王子也。此劇《織工》則不然,讀者心目中但有織工之受虐,資本家之不仁,勞動家之貧餓,怨毒入人之深,獨不見一特異動人之人物,(此言確也。吾讀此才數日耳,而已不能舉書中之人物,但未忘書中之事實耳。)蓋此書所志不在狀人,而在狀一種困苦無告之人群,其中本無有出類拔萃之人物也。二、劇中主人即是一群無告之織工,其人皆如無頭之蛇,喪家之犬,東沖四突,莫知所屆。讀者但覺其可憐可哀,獨不知其人所欲究屬何物,此其與他劇大異之處也。讀《西柴》者,知卜魯佗所欲何事,亦知高西厄司所欲何事。讀《割肉記》(Merchant of Venice)者,知休洛克所欲何事。讀《哈姆雷特》者,知丹王子所欲何事。獨讀此劇者但見一片模糊血淚,但聞幾許怨聲,但見餓鄉,但見眾鬥,但見搶劫,但見格鬥,但見一股怨毒之氣隨地爆發,不可遏抑。然試問彼聚眾之工人所要求者何事,所志在何事,則讀者瞠不能答也。蓋此劇所寫為一般愚貧之工人,其識不足以知其所欲何事,其言尤不足以自白其所志何在也。」此種體近人頗用之,俄國大劇家契可夫(Tchekofv)尤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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