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莎士比亞 > 維納斯與阿都尼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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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一心一意、滿頭滿腦、急忙地盤算, 想要叫我那匹駿馬從騍馬那兒回轉。」 「你的馬,」她答道,「該走的路就是這一條, 因為他這是對柔情的強烈攻勢回報。 『愛』和炭相同,燒起來,得設法叫它冷卻。 讓它任意著,那它就要把一顆心燒焦。 大海有崖岸,熱烈的愛卻沒有邊界範牢。 所以你的馬跑掉,並非奇事,不值得驚擾。 「他系在樹上時,看著多麼像駑駘下駟, 仿佛一根皮帶,就能治得他老老實實。 但他一見他的所愛——青春應有的美侶, 他並沒把那不足道的束縛放在眼裡。 他從他那拱起的頸上把韁繩一下甩去, 使他的頭、口、頸、胸,都脫去羈絆,獲得舒適。 「一個人看到他的所愛,裸體榻上橫陳, 雪白的床單,都比不上她膚色的玉潤, 那他豈肯只用饕餮的眼睛飽餐一頓, 而別的感官卻能不同樣地情不自禁? 冰雪凜冽,天氣嚴寒,哪會有人過於小心, 見了熱火,卻遠遠躲著,不敢靠前去親近? 「因此我的小哥哥,你不該罵駿馬頑劣。 我反倒懇切地要求你跟他好好地學, 不要對送到門上來的快樂隨便輕蔑。 他的行動就是你的模範,毋須我喋喋。 哦,你要學著戀愛;這個玩意簡單又明確, 它還是一下學會了,就永遠不會再忘卻。」 「我不懂戀愛是什麼,我也不想學,」 他說,「只有野豬我才愛,因為它能供我獵獲。 我不要跟你強借,也不要你強借給我。 我對於『愛』也愛,但只愛暴露它的齷齪。 因為我聽人說,它只能跟『死亡』討點生活, 它也哭也笑,但只一呼吸間,便一生度過。 「衣服還未裁好作完,有誰能就去穿? 半個瓣還沒長出來的花,誰肯賞玩? 生長發育的東西如受傷,雖只半點, 都要盛年萎謝,不會長得璀璨絢爛。 馬駒年幼時,就叫他馱人負物,引重致遠, 那他就要精力耗減,永遠不能長得壯健。 「我的手叫你攥得痛起來,咱們得分開。 不要再瞎談什麼叫情,胡說什麼叫愛。 你頂好撤圍;我的心不能投降任屠宰; 它不會給向它猛攻的『愛』,把城門開開。 請收起誓言、諛詞和裝出來的熱淚滿腮, 因為它們在堅定的心裡,不能當作炮臺。」 「怎麼,你還會出聲?」她說,「舌頭還會活動? 其實頂好你沒有舌頭,或者我兩耳聾。 你像美人魚這樣一說,叫我加倍傷情。 我本來就心裡沉重,聽你這話更沉重。 和諧中有齟齬,一派仙樂卻奏得極難聽。 耳邊極美的樂聲,卻引起心裡深創巨痛。 「假設說,我只有兩隻耳朵,卻沒有眼睛, 那你內在的美,我目雖不見,耳卻能聽。 若我兩耳聾,那你外表的美,如能看清, 也照樣能把我一切感受的器官打動。 如果我也無耳、也無目,只有觸覺還餘剩, 那我只憑觸覺,也要對你產生熱烈的愛情。 「再假設,我連觸覺也全都失去了功能, 聽也聽不見,摸也摸不著,看也看不清, 單單剩下嗅覺一種,孤獨地把職務行, 那我對你,仍舊一樣要有強烈的愛情。 因你的臉發秀挺英,霞蔚雲蒸,華升精騰, 有芬芳氣息噴湧,叫人嗅著,愛情油然生。 「但你對這四種感官,既這樣撫養滋息, 那你對於味覺,該是怎樣的華筵盛席? 它們難道不想要客無散日,杯無空時? 難道不想要『疑慮』,用雙簧鎖把門鎖起, 好叫『嫉妒』,那不受歡迎、愛鬧脾氣的東西, 別偷偷地溜了進來,攪擾了它們的宴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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