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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5-21

  烈日炙烤著花園,城裡街面上直到下午五點鐘還空落無人。哥哥睡午覺,我們則閑躺在她的大床上。太陽繞著屋子,漸漸到臥室的窗戶上,從花園向裡邊窺望,洗臉池上的鏡子反映著園裡綠油油的枝葉。果戈理曾在這個城市裡念過書,到過附近整個郊區;米爾戈羅德、亞諾夫希納、希沙基、亞列錫基。我們經常笑著背誦:「小俄羅斯的夏天多麼令人神往、多麼絢麗多彩啊!」①

  「天還是這麼熱!」她說,快活地籲了一口氣,仰面躺著。「而且蒼蠅又多!下面怎麼描寫菜園的?」

  「各種各樣的昆蟲象一顆顆綠寶石、黃玉、紅寶石,散落在色彩斑斕的菜園裡。」②

  ①②見果戈理的短篇小說《索羅慶采市集》第一段。

  「寫得真迷人。我非常想到米爾戈羅德去看看,無論怎樣一定得去一趟,對嗎?咱們隨便什麼時候去一趟吧:只是他這個人在生活上太古怪,令人不愉快,他從來沒有愛過誰,甚至年輕的時候也沒有……」

  「是啊,他年輕的時候只有過一次怪異的行為——去柳別克。」

  「就象你去彼得堡一樣……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出門?」

  「那你為什麼喜歡收到信?」

  「現在我還能收到誰的信呢?」

  「反正你喜歡。人們總是期待著某種幸運的、有趣的事情,幻想著某種喜事、某種變故。這正使人嚮往旅行。再加上自由自在、海闊天空……新鮮事物總是叫人興高采烈的,提高生活的情趣,我們大家在一切強烈的感情中所渴望的、追求的正是這一點」

  「是呀,是呀,的確是這樣。」

  「說起彼得堡,那地方可糟透了,一到那兒我心裡就永遠明白,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南方人,要是你知道這些就好了。果戈理在意大利通訊中曾經寫道:『彼得堡、大雪、流氓、衙門——這些我都只在夢中見過。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在家鄉了。』我也是在這兒醒來的。我一聽到這些地名:奇吉林、切爾卡塞、霍羅爾、盧布內、切爾托姆雷克、季科耶波列,不能置若罔聞;一看見蘆葦屋頂、短髮的農夫、穿黃色或紅色長統靴的村婦,甚至她們用扁擔挑著的背有櫻桃和李子的樹皮籃子,我就不能無動於衷。『頭上盤旋的鷗鳥在悲鳴,宛如慟哭她的愛子;烈日炎炎,哥薩克的草原上清風蕩漾……』這是謝甫琴科③寫的。他真是個大詩人!小俄羅斯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了。主要的是它已經沒有歷史——它的歷史生活已徹底結束了。它有的只是往事,只是歌頌過去的歌謠和傳說,那似乎是一種超時間的東西。這最使我讚歎不已。」

  ③塔拉斯·格裡戈利耶維奇·謝甫琴科(1814一1861),烏克蘭的偉大人民詩人。

  「你老在說讚歎、讚歎的。」

  「生活本來應該令人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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