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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策劃莊園

  唐突地走進陌生人的閣樓,逛逛從盤盤罐罐到老太太的衣櫥幾乎無所不包的雜貨市場,我們孜孜不倦,樂此不疲,整個普羅旺斯買賣興隆,況且閒逛集市也並無風險可言。在裡面挑來檢去,久而久之,會讓人上癮,嚴重的還會導致一位美國朋友宣稱的古董興奮症:什麼便宜貨都想買,到最後,要開一輛大卡車來才能將一大堆選中的東西拉走。如果你已經買下一所房子,或者其中的大部分,幹嘛要滿足於其內部設施呢?建築學中有一個術語叫作建築救助,在艾普特的郊區就有這樣的一個倉庫,在那兒你可以高興地花上一兩個小時的時間建造你魂牽夢繞的夢中花園。

  夏伯德兄弟、亨利和讓,就擁有好幾畝看上去更像是古域廢墟的田園,每次我去那裡,都只是為了找到點小東西,比如,一個破舊的鐵煙囪、殘缺不全的石盆、幾塊手工燒制的磚。但去了之後,這些最初的想法就會被拋到九霄雲外,想要買的東西也一定會大大超出錢包的承受力。

  這一次,高貴的錯覺剛一進門就開始襲上心頭,在那兒放著一隻斜靠著的兩耳細頸橢圓士罐。罐子有七英尺長,罐口比我的肩膀還寬,足可以放得進一個大個子。如果放在花園裡柏樹小徑的盡頭,肯定氣勢磅確。但裡面放什麼呢?三噸泥土再種上天竺葵?給不願離開的客人開幾個房間?這個問題還是留給想像中的園丁吧,我繼續前行。

  遠遠地,我看到另外一種可以給家居環境增添點個人特色的:一條完整的門道,石柱,石拱,外帶華麗的鐵門,走近仔細端詳,才發現原來門牌都早已鑲進石拱裡:拉歌茲恩莊園。用的是特大號的字體。

  你想要的東西這兒都有了,但即使把這些東西組裝起來也得花上一輩子的時間:屋頂上用的瓦,地板用的石板,巨大的切割石壁爐,橡樹梁,三角牆,帕拉弟奧式柱子,通向各處的摟梯,先是直的,然後向左拐或向右拐,幾乎每樣東西都是特大號的,似乎更適合於籃球運動員,而不是十七八世紀的那些原來的主人,那時候的人身材沒有這麼高大。在這樣的屋子裡住著,似乎顯得更為渺小,他們喜歡嗎?習慣嗎?穿庭過院是不是也要憑藉地圖呢?會不會在迷宮般的院子裡不知不覺地把僕人丟了?

  陽光很刺眼,我坐在一尊奇怪的女人雕像旁邊的陰涼裡。這個雕像胸部豐滿,腰部以下卻幻化成獅子的模樣,在她身後,我看到一對中年夫婦,一個年輕人陪著他們,我想那是他們的設計師。他剛剛測量完一個老式、典雅的壁爐。

  「太大了,屋裡放不下,」他說。

  「胡說,」顧客說,「砍掉一塊不就行了嗎?」

  設計師皺了皺眉,滿臉的不悅。這是個很漂亮、很協調的石制像俱,經歷了二百多年的劫掠和破壞,甚至在法國大革命和二次世界大戰都能倖免於難,如今卻要為了一個小小的角落而慘遭塗炭了。

  壁爐的後面有一道樓梯,有一間房子那麼寬,十五英尺高,在天空中的那一頭,一隻貓正在打盹。目光所及,是令人暈眩的壯麗。我不禁要想像這個莊園的生活該是什麼景象,在如此奢侈的石洞裡的人的生活又會是什麼樣子妮?

  擁有足球場那麼大的一間餐廳給人的顫慄的感覺一旦消失,就需面對現實了:沒有中央空調,潮氣上升,斯巴達式的衛生設施,照明不足,從廚房到餐桌上的長途旅行使食物變得冰冷了——這一幕好像與英國一家最昂貴的寄宿學校的情景很相似。

  我不要這個莊園,更不要這個昏昏沉沉的午後。這樣的莊園只能存在于永遠的夏日想像中。對我而言,就讓它沉潤於想像中吧。

  選房之行

  在普羅旺斯住上一兩個星期之後,曬夠了陽光浴,也逛夠了市場,看過了葡萄園,參觀了教堂,也到一家羅馬劇院裡回顧了一小段歷史。換句話說,每個積極的有好奇心的遊客應該看的你都看過了。現在你也許要看點其他的東西,也許是想看一下當地人住得如何。

  事實上,你真應該好好看一看他們的房舍。

  別人家的房子一向對我們有著巨大的誘惑力,如果這個人和他的房子都在國外的話,那麼這種誘惑力似乎就更大了。假如你被邀請進人這個充滿誘惑力的房子,那麼任何瑣碎的細節都逃不過你的眼睛:書名的書寫方向與我們的不一樣;從肥皂到冰箱所有東西都是很陌生的品牌;窗戶向裡開而不是向外開;百葉窗都褪得快沒有了顏色;石頭的壁爐;拱形的房間。連房子的氣味都不一樣,陌生而奇特。你自己會想如果除了自己的家,在普羅旺斯再有個家該多好啊。面對這麼多吸引人的東西,有沒有個辦法自由自在地度過這個下午呢?

  那就去找家房產代理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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