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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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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有信有望有愛 從前有個音樂家,名叫邁恩,他小號吹得美妙無比。他住在一所五層樓公寓的屋頂室裡,餵養四隻貓,其中一隻叫做俾斯麥。他從早到晚抱著杜松子酒瓶啜飲。他天天如此,直到災禍臨頭,使他清醒過來。 奧斯卡今天已不太相信預兆。然而當時預兆卻相當多,這暗示一場災禍將臨。這場災禍穿上越來越大的皮靴,還想邁開越來越大的步伐,把不幸帶到四面八方。這時,我的朋友赫伯特·特魯欽斯基死了,一個木制女人給他的前胸添了一道創傷。這個女人卻沒有死。她被封存起來了,據稱是為了修復而存放在博物館的地下室裡。可是,人們無法將災禍關進地下室。災禍同污水一起從下水道流出去,同煤氣一道從煤氣管道裡散出去,到了每個住家。把湯鍋放在藍色火苗上煮的人,誰都沒有料到,煮開他的湯的竟是災禍。 在朗富爾公墓安葬赫伯特時,我第二次見到舒格爾·萊奧,我們初次結交是在布倫陶公墓。舒格爾·萊奧流著口水,伸出戴著閃閃發光的白手套的顫抖的手,向我們大家表示慰問。他的話瘋瘋癲癲,分不清是歡樂還是悲哀。那天在場的有特魯欽斯基大娘和她的兒女古絲特、弗裡茨和瑪麗亞;有胖太太卡特和每逢節日替特魯欽斯基大娘宰弗裡茨餵養的家兔的老海蘭德;有我的假想的父親馬策拉特,他擺出慷慨大方的樣子(當時還能如此),承擔了喪葬費的一半;還有揚·布朗斯基,他簡直就不認識赫伯特,他之所以前來,只是為了在這個中立的墳場上見馬策拉特一面,或許也為了見我一面。音樂家邁恩也來了。他半是老百姓的服裝,半是衝鋒隊的制服。當舒格爾·萊奧的手套顫悠悠地向他伸去時,又出現了一個暗示未來災禍的預兆。 萊奧突然大驚失色,把白手套甩上了天。它隨風飛去,帶引萊奧越過墳墓飛跑開去。大家聽見了他在叫喊;他那支離破碎的喊聲懸掛在墳地的樹木上;那是叫喊,不是吊慰。 誰都把邁恩當做音樂家看待。可是舒格爾·萊奧卻把他認了出來,把他同送葬的人們區分開。於是,他孤零零地站著,窘迫地吹起他隨身必帶的小號,在赫伯特的墳上,吹出美妙的音樂。他之所以吹奏得那樣美妙,是因為他喝了杜松子酒——他戒酒已有很長時間了——因為與他同年的赫伯特之死打動了他的心。與此相反,我和我的鼓,卻因赫伯特之死而沉默。 從前有個音樂家,他名叫邁恩,小號吹得非常美妙。他住在我們這所五層樓公寓的屋頂室,餵養著四隻貓,其中一隻名叫俾斯麥。他從早到晚拿著社松子酒瓶往肚裡灌,直到他在三十六歲至三十七歲之交加入了衝鋒隊的騎兵隊為止。他在騎兵隊的樂隊裡充當小號手,與別人相比,他的吹奏正確無誤,但再也談不上美妙了,因為他穿上了皮馬褲,戒掉了杜松子酒,只能頭腦清醒地、響亮地吹奏。 當衝鋒隊員邁恩青年時代的朋友赫伯特·特魯欽斯基——他們兩個在二十年代先參加一個共產主義青年小組,後成為社會主義紅鷹團團員——死後,在他的朋友的棺木行將入土之時,邁恩一手拿起小號,一手拿出一瓶杜松子酒,因為他要美妙地吹奏,而不想清醒地吹奏——在衝鋒隊的騎兵隊裡的時候,他一直保護著他那音樂家的耳朵——因此,在公墓他喝了酒。雖說他原先打算穿著褐色制服在墳地上吹奏,不戴帽子,這是理所當然的,然而,當他吹奏時,卻並沒有脫去制服外面老百姓穿的大衣。 從前有一個衝鋒隊員,當他在自己青年時代朋友的墓前美妙地、像杜松子酒一樣明亮地吹奏小號的時候,他並沒有脫去衝鋒隊騎兵隊制服外面的大衣。當每逢舉行葬禮都會見到的舒格爾·萊奧向送葬的人們表示吊慰時,人人都聽到了舒格爾·萊奧的吊慰。只有這個衝鋒隊員不得握舒格爾·萊奧的白手套,因為萊奧認出了這個衝鋒隊員。他大叫一聲,抽回了手套,表示哀悼的話也縮了回去。這個衝鋒隊員沒聽到哀悼的話,帶著他冰涼的小號回家。在我們那所公寓屋頂下他的房間裡,他見到了那四隻貓。 從前有個衝鋒隊員,他名叫邁恩。在他每天喝杜松子酒、小號吹得非凡美妙的那段時間裡,他在家裡餵養了四隻貓,其中的一隻名叫俾斯麥。衝鋒隊員邁恩那一天參加了他青年時代的朋友赫伯特·特魯欽斯基的葬禮回家。他心裡悲傷,但已經又清醒了,因為有人拒絕向他表示哀悼。他孤單單地同他的四隻貓待在屋裡。四隻貓蹭他的馬靴,於是,邁恩給它們用一張報紙包著的一大堆青魚頭,把貓從他的靴子旁引開去。那一天,他屋裡的貓味兒特別重。這四隻全是雄貓,其中一隻黑色白爪的名叫俾斯麥。 但是邁恩屋裡沒有杜松子酒。因此,貓或者說公貓的氣味越來越重。要是他不住在最高一層的屋頂室的話,他也許會到我家店裡來買點什麼。但是,他既害怕樓梯,又害怕鄰居家的人,因為他經常在他們面前發誓,他那音樂家的嘴唇再也不沾一滴杜松子酒,他已經開始過嚴格而清醒的新生活,從今以後他的座右銘便是:井井有條,不再當一個放縱墮落的青年,同醉生夢死的生活一刀兩斷。從前有一個男人,他名叫邁恩。有一天,他孤單單一個人同他的四隻貓,其中一隻名叫俾斯麥,待在屋頂下他的房間裡。 他受不了貓的氣味,尤其因為他那天上午經歷了一些使他難過的事情,也因為他家裡沒有杜松子酒。他心裡越是難過,越是想酒喝,貓的氣味就越濃。於是,以前以樂師為業、現在是衝鋒隊騎兵隊的樂隊隊員的邁恩,從冰涼的連續燃燒爐旁抄起了一柄火鉗,狠揍那些貓,直到他認為包括俾斯麥在內的四隻貓統統嗚呼哀哉,儘管房間裡貓的氣味絲毫未減。 從前有個鐘錶匠,他名叫勞布沙德,也住在我們那所公寓二層樓一個二居室的套間裡,房間的窗戶朝著院子。鐘錶匠勞布沙德沒有結婚,他是納粹党人民福利和動物保護協會會員。勞布沙德是個善心人,他幫助勞累的人恢復疲勞,幫助有病的動物恢復健康,幫助壞了的鐘錶重新走動。一天下午,這位鐘錶匠坐在窗口沉思,回想上午他所參加的一位鄰居的葬禮。這時,他見到住在同一公寓屋頂室的音樂家邁恩,扛著一隻裝了一半東西的土豆口袋,來到院子裡。口袋底上好像是潮的,濕漉漉的東西在往外滴。邁思接著把口袋扔進兩個垃圾箱中的一個。垃圾箱四分之三已經滿了,邁恩費了好大的勁才關上了垃圾箱的蓋。 從前有四隻雄貓,其中一隻叫做俾斯麥。這些貓是一個名叫邁恩的音樂家養的。由於這些雄貓並沒有被閉割過,所以氣味特別強烈。一天,這位音樂家用火鉗打死了這四隻貓,因為他出於特殊的原因,無法忍受這種氣味。他把死貓裝進一隻土豆口袋,扛著它下了四道樓梯,匆匆忙忙把口袋扔進院子裡拍地毯的木架旁的垃圾箱裡,由於口袋布已經濕透,所以在三層樓上就開始往外滴了。垃圾箱已經相當滿,這位音樂家費了好大的勁才用口袋把垃圾壓緊,關上了垃圾箱蓋。他剛離開院子往街上走去(因為他無意再回寓所,那裡雖然沒有貓,但貓的氣味還在),被壓緊的垃圾又脹開來,頂起了口袋,口袋頂起了垃圾箱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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