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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太有趣了。」我回答說。

  「我相信。先生正在讀先生自己寫的書呢。」

  「我的書?」

  的確,我手裡拿的是那本《海底探秘》。我還真沒想到呢。我合上書本,又踱起步來。這時,尼德和康塞爾站起來想退出去。

  「留下來吧,我的朋友,」我挽留他們說,「我們一起待到走出這條死胡同吧。」

  「如果先生願意的話。」康塞爾回答說。

  可是幾個小時過去了。我不停地觀察著掛在船壁上的儀器。壓力錶指出鸚鵡螺號還停留在三百米的深度,羅盤總是指向南,記速器記錄的速度是每小時二十海浬,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裡,這個速度真是太快了。而且尼摩船長也知道他並不能太著急,可是在目前的情況下,幾分鐘就像幾個世紀。

  八點二十五分,第二次撞擊出現了。這回是在後部。我的臉色驟然蒼白,我的同伴走近我。我抓住康塞爾的手,我們用眼光互相交流,這比用言語來表達我們的想法更直接。

  這時,船長走進客廳,我向他走過去。

  「南面的路被堵住了?」我問。

  「是的,先生。冰山翻倒時堵住了所有的出口。」

  「我們被圍困了?」

  「是的。」

  §第十六章 缺氧

  就這樣,在鸚鵡螺號的上方、下方,都是無法穿透的冰牆。我們成了大浮冰的囚徒了!加拿大人用他粗大的拳頭捶打著桌子,康塞爾一聲不吭。我盯著尼摩船長,他臉上又恢復了平常的冷漠神情。他交叉雙臂,思索著。鸚鵡螺號再也動彈不了了。

  終於,船長發話了。

  「先生們,」他語氣平靜地說,「在我們這種情況下,有兩條死路。」

  這個不可理喻的人物好像是一個在給學生做論證的數學老師。

  「第一,」他接著說,「是被壓死。第二,是窒息而死。我還沒說到有餓死的可能性,因為鸚鵡螺號船上的食物儲備肯定堅持得比我們還久。那讓我們考慮一下被壓死和窒息而死的可能性吧。」

  「對於窒息,船長,」我回答,「是不足為患的,因為我們的儲氣罐儲備是滿的。」

  「說得對,」尼摩船長說,「可它只能提供兩天的空氣。而且我們目前已經潛入水中三十六小時了,鸚鵡螺號船上的混濁空氣已經需要更換了。在四十八小時以後,我們的儲氣就會耗光。」

  「那好!船長,我們一定要在四十八小時前脫身。」

  「我們至少會試一試鑿穿包圍著我們的冰牆的。」

  「鑿哪一邊?」我問。

  「探測器會告訴我們的。我將讓鸚鵡螺號停在下面的冰層上,我的人穿上潛水服,就可以打穿冰山上最薄的冰壁。」

  「我們可以打開客廳的嵌板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再也不走了。」

  尼摩船長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一陣笛聲傳來,我知道儲水器正在充水。鸚鵡螺號慢慢地往下沉,最後在三百五十米深度的一塊冰面上停下來,這是下層冰層沉在水中的深度。

  「我的朋友們,」我說,「情況嚴峻,但我相信你們能拿出你們的勇氣和力量來。」

  「先生,」加拿大人回答我說,「在這種時候,我是不會指責為難您,惹您煩的。我時刻準備著為大家的脫險貢獻一切。」

  「好,尼德。」我握著加拿大人的手說。

  「我補充一句,」他接著說,「我拿鐵鎬就像拿魚叉一樣得心應手,如果我對船長有用的話,他可以吩咐我幹活。」

  「他是不會拒絕您的幫助的。請這邊來,尼德。」

  我領著加拿大人來到鸚鵡螺號船員正在穿潛水服的房間裡。我向船長轉達了尼德的提議,船長馬上就接受了。於是加拿大人穿上海底工作服,一會兒就和他的工作同伴一樣準備妥當了。他們每個人背上背著一個充滿著大量純淨空氣的盧卡羅爾空氣箱。鸚鵡螺號船上的儲氣罐已經抽出了不少空氣,但這是必要的。至於蘭可夫燈,在這片燈光通明的水中是無一用處的。

  當尼德穿備完畢後,我就回到客廳裡。玻璃窗打開著,我站在康塞爾旁邊,觀察著支撐著鸚鵡螺號的四周的冰層。

  幾分鐘後,我們看到了大約有十二個船組人員走到了冰層上,其中有尼德·蘭,他身材高大,容易辨認出來。尼摩船長也跟他們在一起。

  在鑿牆之前,為了保證工作方向的正確性,尼摩船長讓人做了一些探測。船員把長長的探測針釘進每側的冰壁中,但釘到十五米處,探測針還是受到厚厚的冰牆的阻擋。開鑿上面的天花板是沒用的,因為大浮冰本身的高度就超過四百米。於是尼摩船長探測了腳下的冰層。結果是在那裡,有十米的冰層把我們和水隔開了。這片冰地的厚度就是這樣。從這以後,我們就要鑿開一塊與鸚鵡螺號從浮標線處算的面積一樣大的冰塊。也就是要挖出約六千五百立方米的冰,才能鑿開一個我們能由此下沉到冰田下面的水中的大洞。

  工作立即開始,並以一種不知疲倦的樂觀精神進行著。但我們不能在鸚鵡螺號的周圍挖掘,這可能會帶來很大的困難,於是尼摩船長讓人在距船左舷後部八米處畫了一個大圓圈。然後,他的人就同時在這個圓圈裡的幾個點上挖掘。一會兒,鐵鎬就開始猛烈地敲擊著這塊堅硬的物質,一些大碎冰從大冰塊上被挖了出來。由於特殊的重力作用,這些比水輕的冰塊,浮到了隧道的頂部去。

  於是下方的厚度在變薄,而上方的厚度不斷加厚。這無關緊要,只要下面的冰壁隨著上面的冰壁變厚而減薄同樣的厚度就行,經過了兩個小時的奮戰,尼德·蘭精疲力盡地回來。他的同伴由新的工作人員換下來,我和康塞爾也加入了新的工作人員行列。這回是鸚鵡螺號的船副指揮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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