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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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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在跳動。我們是要浮起來,找到南極的自由空氣嗎?不。一次衝擊,從發出了不爽朗的聲音來判斷,使我知道鸚鵡螺號碰上了冰山的下層冰面,這冰面還是很厚,的確,用航海的語言來說,我們是「撞上了」,不過現在是方向倒轉過來,在三千英呎的深處「撞上了」。這就是,在我們頭上有四千英呎的冰層,有一千英呎是浮出在水面。這時冰層所有的高度,是超過我們在它邊岸所記錄的高度。情形有些使人不安呢。 在這一天內,鸚鵡螺號做了好幾次試驗,它總是碰著蓋在它上面的天花板一樣的冰牆。有時候,它在九百米的地方碰到了,那就是冰山有一千二百米厚,有三百米是浮在冰洋的面上。跟鸚鵡螺號潛入水底的時候相比,冰山的高度現在是增加了一倍。我小心地記下這些不同的深度,這樣,我就獲得了羅列在海水下面的這條冰山脈的海底面影。 晚上,我們所處的情況沒有發現什麼變化。在四百和五百米深度的中間老是有冰。冰顯然是減少了,但在我們和洋面之間,冰層還厚得很呢!時間是晚八點。按照每天的習慣,鸚鵡螺號內部空氣早在四小時以前就應該調換了。不過,雖然尼摩船長沒有要儲藏庫放出一些補充的氧氣來,但我並不覺得怎樣難過。 這一夜我的睡眠很不好。希望和恐懼輪流地在我心中轉來轉去。我起來好幾次。鸚鵡螺號探索性的上升仍然繼續進行。早晨三點左右,我看見冰山的下層冰面只在五十米的深度才碰到了,這時把我們和水面隔開的只是一百五十英呎的冰層。冰山漸漸變成冰田了。山又成平原了。 我的兩眼不離開壓力錶,總是盯著。我們沿對角線,向著電光下閃閃發亮的光輝冰面,老是上升。冰山像蜿蜒伸長的欄杆,上下兩方減低了;它一海浬一海浬地變薄了。最後可紀念的八月十九日那天,早晨六點,客廳門打開。尼摩船長進來,他對我說:「到自由通行的海了!」 §第十四章 南極 我急忙沖上平臺。 是的!自由通行的海。上面偶爾散落著幾塊冰塊和一些浮動的冰山,更遠處,是一片遼闊的大海。按深度不同,顏色由深藍色逐漸轉為橄欖綠色的海水中,漫遊著成千上萬種魚類。天空則是鳥類的世界。北面的天邊勾畫著一群遠遠的大浮冰的輪廓,此時船上的溫度計指示在零上攝氏三度,這裡就像封閉在大浮冰群後面的相對的春天。 「我們在極點了嗎?」我的心跳個不停。 「我不知道,」他回答我說,「中午我們測一下方位。」 「可太陽能穿過這些雲霧嗎?」我看著灰沉沉的天空說。 「只要它能出現一會兒,就夠了。」船長回答。 在鸚鵡螺號南面十海浬處,浮著一座孤零零的小島。我們小心謹慎地朝著它駛去,因為這片海中可能散佈著暗礁。 一個小時後,我們到了小島邊。然後我們環島走了一圈,這用了兩小時。島的周長是四至五海浬。有一條狹窄的水道把小島和一片很大的陸地隔開——那可能是一片大陸,我們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確,這個小島的存在好像在為莫利的假說提供論據。這位有才幹的美國人曾經指出,在南極和六十度緯線之間,海面上遍佈著一些體積巨大、在北大西洋從沒見過的大浮冰。接著他又由這個事實得出這樣的結論:冰山不可能在大海中而只能在海岸邊形成,所以南極圈應該圈著一大片陸地。根據他的推算,覆蓋著南極的冰群形成了一個寬可達四千公里的圓拱。 可是,鸚鵡螺號怕擱淺,它在距離一個上面堆滿巨石的沙灘前六百米處停了下來。船上的小艇被放到了海裡。我、船長、康塞爾和兩個帶著工具的船組人員登上了小艇。現在已是早上十點鐘,我還沒有看到尼德·蘭。這個加拿大人,他可能不願意承認南極就在他的面前。 槳手劃了幾下槳,小艇就擱到了沙灘上。康塞爾剛想跳到地上,我一把拽住他。 「先生,」我對尼摩船長說,「第一次把腳踩在這塊陸地上的榮譽應是屬您的。」 「是的,先生,」船長回答說,「我之所以毫不猶豫地踩在這片極地的土地上,是因為至今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人曾在這裡留下過他的腳印。」 說完這句話,尼摩船長就輕輕地躍到沙地上。可以看出他的心裡一陣激動,心跳劇烈。船長攀上一塊傾斜成一個小岬角的石頭上。他站在那裡,交叉雙臂,目光熾熱,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他彷佛據有了這片南極的土地。他這樣心醉神迷地站了五分鐘後,才轉過身來,對我喊道:「先生,請上來吧。」 我跳下小艇,康塞爾尾隨著我,那兩個船組人員卻留在小艇裡。 這裡大部分地方的泥土是一種淡紅色的凝灰岩,地上像是用碎磚構成的,覆蓋著火山的岩渣、熔岩和浮石的石屑。由此可知,這裡是一個火山源。在某些地方,還飄著一股輕微的火山氣體,散發著硫磺味道,證明內部的熔岩仍具有強烈的爆發力。我們都知道,在南極地帶,詹姆斯·羅斯【英國航海家。】曾經在東經167度,南緯77.32度處發現過正處於活動期的萊裡布斯和第羅爾火山。然而,攀上了一座高高的峭壁後,我放眼看去,幾海浬內都沒發現有火山。 在這片荒涼的大陸上,植物看起來非常有限。一些單條黑色的地衣鋪在黑色的岩石上。某些微生植物,像一些退化的矽藻類,一些堆積在石英質介殼中間的細胞植物,一些貼在魚鰾上的、任由海浪沖到岸上的紫紅色和深紅色的長墨角藻,構成了這個地區整個微薄的植物界。 海岸邊遍佈著軟件動物:小貝、帽貝、心形光貝,特別是無數長方形、膜質、頭部由兩片圓形的耳葉構成的觸鬚貝。我還看到了成千上萬長三釐米的北極觸鬚貝,鯨魚一張口就能吞下它們一大群。這些可愛的翼足動物,是海中真正的蝴蝶,它們給在海岸邊緣流動的海水帶來了生機。 至於其他的植蟲動物,有在深海底中存在著的某些喬木狀珊瑚樹,根據詹姆斯·羅斯的觀察,這類珊瑚樹是生長在南極海中直至一千米深處的地方;還有一些屬海胞類的小海雞冠,和大量這種氣候下特有的海盤車,以及散在地上的海星。 但在這裡,最有生命力的地方當屬天空。在天上,飛翔著成千上萬各種各樣的鳥類,叫聲震耳欲聾。另外有一些鳥擠在岩石上,毫不畏懼地看著我們經過,甚至親熱地擠到我們的腳邊。那是一些在水中行動敏捷機靈,而在陸地上就顯得笨手笨腳、行走不便的企鵝。它們在水裡時,人們有時會把它們誤認為是金槍魚。企鵝們發出古怪的叫聲,成群地聚在一起,它們不好動,但叫得很凶。 在鳥類中,我還看到了屬涉禽科的南極水鳥,它們像鴿子一般大小,身上白色,錐形短喙,眼眶上有一圈紅圈。這類飛禽如果烹調得當,便是一道可口的佳餚,所以康塞爾就捉了一些南極水鳥,作為儲備食物。天空中飛過一些翼寬四米的煤煙色信天翁,這類鳥,把它們叫做海鷺就更確切了;此外還飛著一些巨大的海燕,諸如翼成拱狀的弓形海燕,它們可是吃海豹的大食家;還有屬鴨子屬的海棋鳥,它們的上身是黑白色;最後是一群群海燕,有些是翼端栗色的灰白色海燕,有些是南極海特有的藍色海燕。我對康塞爾說:「前者有很多油脂,費羅艾群島【在北冰洋,隸屬丹麥。】的居民只要在它們身上綁上燈芯,就可以點燃。」 「只差一點,」康塞爾回答說,「它們就成了一盞完美的燈!這樣看來,人們只好請大自然在它們的身上預先綁上一個燈芯。」 走了半裡路後,地面上出現了許多潛水鳥的鳥巢。這是一種專門用來產卵的巢穴,裡面飛出不少鳥,它們發出驢一般的叫聲。這種烏黑色的肉很好吃,於是稍後,尼摩船長便下令打了幾百隻。這些個頭像鵝一樣大,身上深灰色,下腹白色,頸上鑲有一道檸檬邊的動物,並不設法逃走,任由你用石頭打殺。 然而,霧還不散,到了十一點鐘,太陽還沒有絲毫出來的跡象。它的缺席使我的心中焦慮不安。因為沒有它,就不能做可能的觀測。那怎麼樣才能確定我們是否到達南極呢? 當我碰到尼摩船長時,我看到他正一聲不吭地倚在一塊石頭上,望著天邊。他顯得有些不耐煩和煩躁。但有什麼辦法呢?這個大膽萬能的人可沒辦法像操縱大海那樣操縱太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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