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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小艇上了。小艇因有向島岸衝擊的海浪推送,不一會兒就到了島上。

  我們下了小艇,走上陸地,我想讓加拿大人憑直覺來帶路或者好一些,因此,我們跟在尼德·蘭後面,他的長腿走得很快,時常把我們拋在遠遠的後面。

  尼德·蘭沿著海岸向西走了一會兒,涉水渡過一些急流,到了高地平原,邊緣上盡是令人讚美的樹林。有些翠烏在水流邊飛來飛去,但它們不讓人接近,見人來就飛走。由於它們的小心警惕,我明白這些飛禽是很知道怎樣對付我們這些兩足動物的,我於是得到結論,即使這島上沒有居民,至少也是常有生人到島上來。

  穿過了一片相當廣大的草原,我們來到一座小樹林的邊緣,林中有許多禽鳥飛舞歌唱,顯得生氣洋溢。

  「這還不過是一些禽鳥呢。」康塞爾說。

  「但裡面也有可吃的呢!」魚叉手回答。

  「沒有,尼德好朋友,」康塞爾回答,「因為我看見那裡僅有一些鸚鵝。」

  「康塞爾好朋友,」尼德·蘭嚴肅地回答,「對沒有別的東西吃的人來說,鸚鵡就等於山雞。」

  「再說,」我說,「這種鳥烹調得好,也很值得動刀叉。」

  正是這樣,在樹林的濃密樹葉底下,一大群鸚鵡在樹枝間飛來飛去,只要細心地教育它們,便可以說人類的語言了。目前它們只是陪著所有各種顏色的雌鸚鵡,嘰嘰喳喳說個不休:有神氣嚴肅的五彩鸚鵡,好像在思考些哲學問題;有大紅色的赤鸚鵡,在飛時作響聲的加羅西鸚鵡間,好像一塊隨風飄蕩的紅紗;有染上最美的天藍色的巴布亞鸚鵡,以及各種各樣的美麗可愛的飛禽,但一般來看,都是屬￿不可食用的一類。

  但是,這地方特產的一種鳥,它從不走過阿盧群島和巴布亞群島的邊界,現在在這一群禽鳥中我並沒有看到。命運暫時把這鳥保留起來,但不久我就能欣賞它了。

  穿過了一座不很濃密的叢林,我們又到了一片有許多樹叢堆垛著的平原。我看到了好些華麗的鳥飛在空中,它們身上很長的羽毛使它們一定要逆風才能飛行。它們的波狀起伏的飛行,它們在空中的優美曲線,它們鮮豔奪目的色澤,吸引了和迷惑了人們的眼睛。我一點不困難就認出是它們來了。

  「無雙鳥,無雙鳥!」我喊。

  「燕雀目,直腸亞目。」康塞爾回答。

  「鶴鵠科嗎?」尼德·蘭問。

  「我想不是,尼德·蘭師傅。不過我要靠您的好手段,把這種熱帶出產的最美麗可愛的東西打下一隻來!」

  「我試試,教授,雖然我用慣了魚叉,使槍要差一些。」

  這種鳥是馬來亞人對中國人的一宗重要貿易;馬來亞人用種種不同的方法來捕捉這種鳥,但我們都不能使用。他們或者把羅網安放在無雙鳥喜歡居住的高樹頂上,或者使用強力的雀膠,使它們粘上不能動。他們甚至於把毒藥投到這些鳥經常去喝的泉水中。至於我們現在,只有在它們飛翔時進行射擊這一種辦法。我們很少有機會可以擊中它們。果然我們確實白費了一些彈藥。

  到十一點左右,我們已經走過了構成這島中心的第一層山脈,可是仍然毫無所得。腹中作響,饑餓煎熬著我們。打獵人相信自己打獵一定有成果,可是錯了,一點獵物也得不到。很幸運,康塞爾開了兩槍,完全出於意外地獲得了午餐的獵物。他打下一隻白鴿和一隻山鳩。急忙把它們拔掉羽毛,掛在叉子上,放在燃點起來的幹木頭的旺火上烤著。當烤炙這些很有意味的動物的時候,尼德·蘭就調理著麵包果。一會兒,白鴿和山鳩連骨頭都被吃得精光,大家都說很好吃。這些鳥慣常吃很多的肉豆寇,因此它們的肉像加了香料一般,成為一盤又香又好吃的菜。

  「這味道好像吃香菌長大的母雞的味兒一般。」康塞爾說。

  「尼德,現在我們還短些什麼嗎?」我問加拿大人。

  「還短一隻四足的獵物,阿龍納斯先生。」尼德·蘭回答,「所有這些鴿子、山鳩都不過是零食和小吃。因此,只要我還沒有打到有排骨肉的動物,我就絕不能滿意。」

  「尼德,如果我沒有捕捉到一隻無雙鳥,我也不能滿意。」

  「那麼我們繼續打獵吧,」康塞爾回答,「不過要向大海這一邊走。我們已經到了山嶺的第一層斜坡,我想再回到森林地帶要好些。」

  康塞爾很有見識,我們就照他的意見辦了。走了一小時,我們到了一座真正是西米樹的森林。有些不傷人的蛇在我們腳下逃走了。無雙鳥看見我們走近就飛開。當我十分失望,沒有辦法捉到它們的時候,走在我前面的康塞爾,忽然彎下身子,發出勝利的呼喊,拿著一隻十分好看的無雙鳥走近我身邊來。

  「好!你成功了!康塞爾。」我喊。

  「先生,不敢當,您過獎了。」康塞爾回答。

  「不,好小夥子,你真是做了一件出奇的事哩。弄到一隻活的無雙鳥,把它捉在手裡,真了不得!」

  「如果先生細心地考查它一下,那就可以看到我實在沒有什麼多大的功勞。」

  「康塞爾,為什麼呢?」

  「因為這鳥像鵪鶉一般醉了。」

  「醉了嗎?」

  「是的,先生,它在豆寇樹下吃豆寇吃醉了,我就在樹下把它捉到。尼德好朋友,請您看看這貪吃貪喝、過度任性的可怕結果吧!」

  「怪話!」加拿大人回答,「我這兩個月來只是喝了一些真尼酒,實在用不著責備我!」

  我於是檢查一下這只奇異的鳥。康塞爾沒有搞錯。無雙烏被豆寇汁迷醉了,使得它癱軟無力。它不能飛,走路也很困難。但我用不著為它擔心,讓它好好地睡它的酒後覺就是了。

  這只無雙鳥屬￿巴布亞和鄰近群島出產的八種無雙鳥中最美的一種。這是「大翡翠」無雙鳥,最罕有的一種。它有三十公分長,頭比較小,眼睛也不大,就在嘴近邊。它的嘴是黃色,腳爪和指甲是褐色,翼是榛子色,翼端是朱紅色,頭上和頸後是淡黃色,喉間是翡翠色,腹部和胸部是栗子色,因此,它看來像是十分華麗的各種色彩的綜合。而且尾巴上聳起兩個角形的絨毛綠球,和很細膩的很輕飄的細長羽毛連接,好像拖垂的長帶,於是這一切就把這只奇鳥的整個形象完全美化起來了,所以當地土人很詩意地稱它為「太陽的鳥」。

  我很希望能把這只好看的無雙鳥帶回巴黎去,送給動物園,因為園中還沒有一隻活的無雙鳥。

  「這鳥真是很罕見嗎?」加拿大人問,用一種不從美術的觀點來估計獵物的口氣。

  「十分罕見,我老實的同伴,特別是十分難得捉到活的。就是死了,這些鳥仍然是重要的貿易對象。所以土人想法製造假的,像製造珍珠和鑽石一樣。」

  「怎麼!」康塞爾喊,「有人做假無雙鳥嗎?」

  「是的,康塞爾。」

  「那麼,先生知道土人的製造方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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