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兩萬里(38)_儒勒·凡爾納

三八

　　「船長，我所知道的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罷了。」我回答他。

　　「您可以把大家知道的情形告訴我嗎？」他帶些譏諷的神氣說。

　　「那很容易。」

　　我把杜蒙·居維爾關於這事的最後著作中所談到的情形告訴了他，下面就是簡單的概述。

　　拉·白魯斯和他的副手郎格爾船長于一七八五年受路易十六的派遣，作環遊地球的航行。他們乘羅盤號和渾天儀號兩艘三級艦出發，以後就再沒有聽見他們的消息了。

　　一七九一年，法國政府很關心這兩艘戰艦的命運，裝備了兩艘大運輸艦，搜索號和希望號，準備出發，做尋找的工作，這兩艘大運輸艦於九月二十八日離開布勒斯特海港，由當土爾加斯朵指揮。但兩個月後，從指揮阿伯馬爾號船的船長，名叫波溫的這個人送來的報告知道，失事的兩艘戰艦的殘骸在聖喬治島沿岸看到了。當土爾加斯朵並不知道這個報告——而且這報告也不很可靠——他向海軍部群島出發，前去找尋，因他根據韓德船長的一個報告，說這群島是拉·白魯斯失事遇難的地點。

　　他的搜尋完全沒有結果，完全落空了。希望號和搜索號甚至於經過萬尼科羅群島面前沒有停留，總括來說，這次航行很不幸，因為當土爾加斯朵，他的兩名副手和他船員中的好幾名水手都丟了性命。第一個把這次遇難人的無可爭辯的可靠遺物找出來的，是一位經常航行在太平洋上的老航海家狄勇船長。

　　一八二四年五月十五日，他的船聖巴土利克號，經過新赫布裡底群島之一的第克貝亞島附近。在那裡，一個印第安人乘著獨木舟，靠近他的船邊，賣給他一把銀質的刀柄，柄上有鏤刻的文字痕跡。這個印第安人又說，六年前，他在萬尼科羅島住下來的時候，曾看見過兩個歐洲人，他們是一隻遇難船的船員，這船多年前撞在島附近的暗礁上了。

　　狄勇立即猜想到，這一定是拉白魯斯船上的遇難人員，因為這些船隻的失蹤是眾所周知的，曾經震動世界。他打算到萬尼科羅群島去，據印第安人說，那裡還有遇難船隻的許多遺物，可是大風和海浪阻擋了他，無法前往。

　　狄勇回到加爾各答。在加爾各答他想法使亞洲學會和印度公司注意他的發現。他於是得到一隻船，這只船命名為搜索號，由他指揮，一八二七年一月二十三日，他由一個法國人陪著，乘船出發，前往搜尋。

　　搜索號在太平洋好幾處停錨找尋，於一八二七年七月三日到萬尼科羅群島前面停泊了，地點就是此刻鸚鵡螺號所在的這個萬奴島的天然小港中。

　　在這個地方，狄勇收集了遇難船隻的許多遺物：鐵制的用具，錨，滑車的鐵鍊環，小炮，一顆十八號炮彈，殘破的天文儀器，船後部斷片；另外還有一口銅鐘，上面有款識，寫著「巴贊給我造的」，這是一七八五年左右，布勒斯特軍械局鑄造廠的標記。這事是十分明確，不能懷疑的了。

　　狄勇為了使自己所獲得的資料更完備起見，他在這遇難的地方留下，一直到同年十月。然後他離開了萬尼科羅群島，去紐西蘭，一八二八年四月七日到了加爾各答，然後回法國，到了法國，他受到查理第十【法國國王。】的熱情招待。可是，這個時候，杜蒙·居維爾不知道狄勇所作的工作結果，已經先出發向別處找尋失事的地點了。因為他從一隻捕鯨船的報告知道，有好些徽章和一種聖路易十字勳章在路易西安尼省和新喀裡多尼亞島的土人手裡發現。

　　杜蒙·居維爾於是指揮著渾天儀號，向大洋出發，在狄勇離開了萬尼科羅群島兩個月後，他的船停在何巴市面前。在何巴市，他知道了狄勇所獲得的結果，此外他又從加爾各答輪船公司的和合號的船副——一個名叫何伯斯的人——那裡知道，他在南緯八度十八分和東經一百五十六度三十分之間的一個小島，看到這些地方的土人使用一些鐵條和紅色毛布。

　　杜蒙·居維爾心中相當為難，不知道對於這些不太可靠的報刊所登載的記事是否應該相信，最後他決定開到狄勇曾經到過的地方去。

　　一八二八年二月十日，渾天儀號到了提科皮亞島面前，請了一個落戶在島上的逃兵作嚮導和翻譯，他向萬尼科羅群島出發，二月十二日，望見了萬尼科羅群島，直至十四日他都是沿著群島的礁石脈行駛，到二十日，才停泊在礁石圈裡面，即萬奴島的天然港內。

　　二十三日，好幾名船上的人員在島上走了一圈，得到一些不重要的殘餘物品。當地土人採取一種不認帳和逃避的方法，不願意帶他們到遇難失事的地方去看。這種曖昧不明的行為更讓人相信他們是曾經虐待過船中的遇難人員，他們也正是好像怕杜蒙·居維爾要給拉·白魯斯和他的苦命同伴報仇似的。但在二十六日，土人由於得到了禮物，並且知道他們不至於受到任何報復，他們這才帶領船副雅居諾，到了船隻遇難的地方。

　　在這個地方，五米至六米半的水深處，在巴古和萬奴兩島的礁石間，堆積著的錨、炮、鐵塊和鉛塊都被石灰質的沉積層粘住了。渾天儀號的大艇和捕鯨船開到了這個地方，費了很大力氣，船上人員才把一個重一千八百斤的錨，一門口徑八分的鐵鑄大炮，一大塊鉛和兩尊銅炮打撈上來。

　　杜蒙·居維爾詳細詢問土人，知道拉·白魯斯在島附近暗礁上損失了他的兩隻船後，又造了一隻較小的船，他乘新造的船出發，第二次又失蹤了……在什麼地方失蹤呢？沒有人知道。這位指揮渾天儀號的船長於是在一株紅樹華蓋下，建造了一座衣冠墓，紀念那位著名的航海家和他的同伴。墓是一座簡單的四角形金字塔，建築在珊瑚石的基地上，上面沒有豎立什麼可以引起土人的貪心的鐵架。

　　杜蒙·居維爾要離開這島出發了；但他的船員受了海島不良氣候的影響，很多人患了熱病，他本人也病得很厲害，一直到八月十七日才拔錨動身。

　　當時法國政府怕杜蒙·居維爾不知道狄勇的工作結果，派出巴沿尼號小戰艦到萬尼科羅群島，戰艦由列哥郎·德·土浪美林指揮，當時停在美洲西部海岸。巴沿尼號在渾天儀號離開了幾個月後，開到了萬尼科羅島面前，並沒有找到什麼新的數據，僅僅看見土人對於拉·白魯斯的墓沒有破壞。

　　上面就是我給尼摩船長說的關於這件事的資料。

　　「那麼，」他對我說，「在萬尼科羅群島失事的遇難人所建造的第三只船，究竟在什麼地方遇難沉沒了，人們還是不知道嗎？」

　　「人們還是不知道。」

　　尼摩船長並不答話，他對我做個手勢，要我跟他到客廳中去。鸚鵡螺號潛入海水下幾米深，嵌板打開了。

　　我急急走到玻璃隔板面前觀看，只見珊瑚礁石的基地蓋滿了菌生植物、管狀植物、翡翠海草、石竹小草，在它下面，在成千成萬十分可愛的魚類（鮑魚、雕紋魚、卿筒魚、裂骨魚、金魚）中間，我認出了打撈機無法打撈的一些殘廢物品，如鐵馬磴、錨、炮、炮彈、絞盤架、船頭廢料等等，全是遇難船隻留下的東西，現在都披上活生生的花朵了。

　　當我注視這些使人心中難受的遇難船隻的殘骸時，尼摩船長用很嚴肅的聲音對我說：「拉·白魯斯船長于一七八五年十二月七日率領了羅盤號和渾天儀號兩船出發。他最初停泊在植物灣，訪問了友愛群島，新喀裡多尼亞，向聖克魯斯群島出發，停在哈巴衣群島的奈摩加島面前。然後，到了以前不知道的萬尼科羅群島的礁石上面。走在前頭的羅盤號撞在南邊海岸的礁石上。渾天儀號前來援救，但也碰上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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