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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 第11章 盛果醬的櫃子

  馬車在指定的地點停下,車夫打開車門,公爵跳下車,又扶巴蒂爾達下了車,隨後從口襲裡取出一把鑰匙,儘量不出聲地打開黎塞留街和聖阿諾雷街交叉口上一所房子的大門。那所房子現在的門牌是28號。

  「請原諒,小姐,」公爵揮手向姑娘示意說,「我帶您要去的樓梯光線很暗。這裡如果有什麼人偶爾碰上我,是認不出我的,這一點對於我非常重要。我們只須爬上第二層。」

  實際上,上了大約二十級樓梯,公爵便從口袋裡掏出另一把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扇通向樓梯空間的門,走進一間前室,隨之取出一支蠟燭,用樓梯上的燈火把它點著。

  「再次請您原諒,小姐,」公爵說,「在這裡我習慣自己照料自己,您馬上就會明白,為什麼我在這所住宅裡不使用僕人。"

  公爵用不用僕人,對巴蒂爾達沒有多大關係。她走進前室,並未答話,公爵在她進來之後,把鑰匙轉了兩轉,鎖上了門。

  「現在您跟我來,」公爵說,手持蠟燭走在姑娘的前面。

  他們穿過餐廳和客廳,最後來到臥室,公爵停了下來。

  「小姐,」黎塞留把蠟燭放在壁爐上,說道,「您記得,您對我有言在先,說是不把見到的情況向任何人透露。」

  「是的,我向您發過誓,公爵先生,我再次發誓。哦,假如我食言,那我真是太忘恩負義了。」

  「這麼說來,我就把至今只有兩個人知道的秘密告訴您吧。這是一件愛情的秘密,而且只有在愛情的保護下我們才會把它拿出來。」

  於是,黎塞留公爵挪開牆上木壁板裡的鑲板,打開一個牆洞,它的對面緊靠著一個櫃子的後壁板,他輕輕敲了三下。過一會兒,可以聽到鑰匙在鎖孔裡轉動的響聲,隨後從板縫裡射進來一道光線,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問道:「是您嗎?」得到公爵的肯定回答之後,從櫃子壁板上輕輕落下三塊板子,打開了連接兩個房間的通道,於是黎塞留公爵同巴蒂爾達出現在德」瓦魯亞小姐的面前,她見到自己的情人與一個女人在一起,不禁驚叫了一聲。

  「別害怕,親愛的阿格拉婭,」公爵走到隔壁房間握著德·瓦魯亞小姐的手說道。這時,巴蒂爾達一動不動地待在原地,在她的出現還沒解釋清楚之前,她不敢走近一步。「您自己就要感謝我的,因為我把咱們美妙的櫃子的秘密洩露了。」

  「可是,公爵,您不解釋一下嗎?……」德·瓦魯亞小姐說道,在這個未完的問話之後,她頓住了,依然不安地望著巴蒂爾達。

  「等一會兒,親愛的公主。您不止一次地聽我講到過德·阿芒得騎士,不是嗎?」

  「不久前,公爵,好象是前天,您還對我說,他只要說一句話就能救了自己,而斷送了你們所有的人,可是,他卻不說。」

  「正是這樣:他沒有說,他被判處了死刑,明天就要執行,這位姑娘愛他,只有攝政王能赦免他。現在您明自了吧?」

  「是的,明白了!」德」瓦魯亞小姐說。

  「過來,小姐,」黎塞留拉著巴蒂爾達的手,隨後轉過臉來對公主說,「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見到您的父親,親愛的阿格拉婭歹』於是就找我來了,當時我剛剛接到您的來信。我正要感謝您的良言相勸,可是由於我瞭解您的心情,我以為,為了表達我對您的謝意,最叫您愉快的方式莫過於送您救人一命的機會。可能正是這個人的沉默才救了我這條命呢。」

  「您說得是,親愛的公爵……歡迎,小姐。現在請告訴我您有什麼事,我能給您幫點什麼忙呢?」

  「我希望見到攝政王殿下,」巴蒂爾達說道,「只有殿下您能夠帶我去見他。」

  「您能等我一下嗎,公爵先生?」德·瓦魯亞小姐不安地問道。

  「難道這還用問嗎?」

  「那麼請您走進果醬櫃去,免得有人在這裡碰見您。我帶這位小姐去見我父親,隨後就來。」

  「我等您,」公爵說,他按公主的要求向櫃子走去。

  德·瓦魯亞小姐低聲同自己的情人說了幾句話,給櫃子上了鎖,把鑰匙放進口袋裡,隨後向巴蒂爾達伸過手來,說道:

  「小姐,一切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姐妹。阿曼和您來找我是找得對的。咱們走吧。」

  巴蒂爾達吻了一下德·瓦魯亞小姐伸過來的手,便隨她去了。

  兩位女人穿過幾處對著保羅-盧雅爾廣場的宅院之後向左拐,走進順著瓦魯亞大街排列的幾間內室,攝政王的臥室就在宮廷的這一區域。

  「咱們到了,」德·瓦魯亞小姐在一扇門前停住腳步看著巴蒂爾達說。姑娘聽到這句話後身子搖晃起來,臉色變得蒼白,因為在最近三、四小時內支持她的精神力量,恰好在她最需要的時刻消耗殆盡了。

  「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真害怕!」巴蒂爾達叫了一聲。

  「得啦,小姐,您別洩氣。我的父親挺和善的。進去吧,跪在他的腳前。其餘的事就看他的心腸和上帝的安排了。」

  公主說了這番話,看到巴蒂爾達仍然猶豫不決,便一下子把她推進了屋裡,關上了門,然後就悄悄跑去找德·黎塞留公爵去了,留下這位姑娘和攝政王單獨在一起。

  這突如其來的一推使巴蒂爾達輕輕喊了一聲,這時在屋裡低著頭來回踱步的攝政王,抬起了頭,轉過臉來。

  巴蒂爾達已無力向前跨進一步,便跪倒在地上,接著從裙子的腰帶裡抽出一封信,要把它交給攝政王。

  攝政王的視力不佳,他沒有立刻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於是向巴蒂爾達走去。在他看來,她在半明半暗之中仿佛是一個模糊不清的白點。他很快認出了這個白點是個女人,原來是個俊秀的姑娘,現出一副哀求的樣子。至於可憐的巴蒂爾達,她試圖提出自己的請求,但是枉然:她的嗓子啞了,也沒有力氣這樣做。她的頭後仰,要不是攝政王扶住的話,她就會倒在地毯上了。

  「我的上帝,小姐,」攝政王說。姑娘那種悲痛欲絕的樣子對攝政王發生了一定的影響。「您是怎麼啦,我能幫您什麼忙呢?請坐下來,坐在這把圈椅裡,請!」

  「不,殿下,不,」巴蒂爾達喃喃低語道,「我應該跪在您的腳下,我是來求您開恩的。」

  「開恩,開什麼恩?」

  「殿下,您要先知道我是誰,」巴蒂爾達說道,「然後,我也許才敢講話。」

  接著,她把那封寄託著她全部希望的信遞給了奧爾良公爵。

  攝政王接過信,看一眼信,又看一眼這個姑娘,隨即走近壁爐上點燃的蠟燭,他認出那是自己的筆跡,又把視線轉向這個姑娘。最後,念道:

  「夫人,您的丈夫為法蘭西和我而捐軀。現在無論是法蘭西還是我,都無法把他送還給您。但是,請您記住,在您有所需要之時,我們對您是負有義務的。

  順表真誠的友誼。

  奧爾良公爵菲力浦」

  「我完全承認這封信是我寫的,小姐,」攝政王說道,「不過,請原諒,使我慚愧的是,我記不得這封信是寫給誰的了。」

  「請看地址,殿下,」巴蒂爾達說道。公爵臉上露出的厚愛使她的精神振作了一點。

  「克拉裡莎·杜·羅什……」攝政王大叫一聲,「是的,我現在想起來了:這封信是在阿爾培死後我從西班牙寫來的,他是在阿爾曼薩戰役中犧牲的。我這封信是寫給他的遺孀的。它怎麼到了您的手裡,小姐?」

  「唉,殿下,我是阿爾培和克拉裡莎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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