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大仲馬 > 阿芒得騎士 | 上頁 下頁
七六


  「是的,我們必須決定怎樣對付維力魯瓦。大人,您打算採取果斷的行動嗎?」

  「非常果斷的行動。當他把自己想像成歌劇的主角只是指手劃腳時,我們容忍過他。當他光是散佈流言蜚語和採取狂妄的行為時,我們饒恕過他。但是,現在,當問題關係到國家的命運時,不,對不起,元帥先生!您就象那無能的軍事長官那樣,給法蘭西帶來了這樣沉重的損失,以致使我們不能再容許您用您的可憐的政策來危害國家了!」

  「這樣吧,」杜布亞說,「這一回我們把他抓起來。」

  「對,但要採取一定的防範措施:必須在犯罪的現場抓住他。」

  「嗯,這不難。要知道,他每天早晨八點鐘到國王那裡去。」

  「是的,」攝政王肯定地說。

  「這樣吧,大人,您明天應該在七點半鐘左右到凡爾賽宮去。」

  「以後呢?」

  「您在元帥之前去見國王陛下。」

  「在那裡,當著國王的面,我歷數他的罪狀……」

  「不,不,大人,必須……」

  正在這個時候,辦公室的門口出現了一個僕人。

  「別說話,」攝政王警告杜布亞說,接著,他轉身向僕人問道:「你要幹什麼?」

  「德·聖西門公爵想見您。」

  「問一問他有沒有要緊的事。」

  僕役轉向站在客廳裡的聖西門公爵,同他交談了幾句話後,對攝政王說:

  「公爵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來見您。」

  『那就讓他進來。」

  進來了聖西門。

  「對不起,公爵,」攝政王說,「我馬上就結束同杜布亞的談話,五分鐘後,我就受您的支配。」

  奧爾良公爵和杜布亞退到辦公室的一角。他們對什麼事情小聲小語地談論了五分鐘,接著杜布亞起身告辭了。

  「今天公爵這裡舉行的晚宴取消了,」他在走出辦公室時對僕役說,「請您先告訴受邀請的客人們說,攝政王先生病了。」

  「大人,這是真的嗎?」聖西門帶著真心實意的不安心情問道,這位只和很少人交朋友的公爵,不知是出於虛情假意.也不知是出於真正的喜愛而表示出對攝政王的極大的好感。

  「不,親愛的公爵,」菲力浦回答說,「說什麼也沒有到了使人必須感到不安的地步。可是希拉克堅決認為,要是我不改變一下生活方式,我一定會死於中風。所以我決定過著安靜的生活。」

  「大人,主會聽到您的話的!」聖西門說,「哎,雖然您採取這一決定為時已經太晚了。」

  「親愛的公爵,為什麼說為時太晚呢?」

  「因為殿下的浮躁己為流言蜚語提供了太多的材料。」

  「親愛的公爵,如果問題光在這一點上,那就不值得激動不安。誹謗折磨我已經太久了,現在該是停息的時候了。」

  「大人,事情恰恰相反,」聖西門乒駁道,「他們大概又對您製造了新的陰謀,因為誹謗重新抬起了它的惡毒的頭,而且叫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來得響亮。」

  「喂,還發生了什麼事嗎?」

  「事情是這樣的:當我做完晚禱後從聖羅克教堂出來時.看見在教堂門前的臺階上有一個乞丐,他一面請求施捨,一面唱著歌。他一直不停地唱著歌,同時還向進入教堂的所有的人每人發給一張印著歌詞的傳單。大人,您知道這首歌詞原來是什麼嗎?」

  「不知道。但想必是某一篇反對洛烏,或者是反對可憐的伯裡公爵夫人,或者甚至是反對我的抨擊性文章。哎,親愛的公爵,讓他們去唱吧,只要他們納稅就行。」

  「這裡,大人,請您讀一讀吧,」聖西門說。

  接著,他遞給奧爾良公爵一張上面印有詩句的結實而又便宜的紙頭。詩句印得跟平常所印的街頭小曲一般。

  攝政王聳了聳肩,拿起了紙頭,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表情看了一眼,然後開始讀起來:

  「國王,請您注意聽我說!

  餡媚的香,精美的酒,使您陶醉太久。

  可是,您知不知道,

  仇恨隱藏在哪裡?

  誰打算使您的家族蒙受損失?

  「殿下,您知道這首詩的作者是誰嗎?」聖西門間道。「知道,」攝政王回答說,「是拉格朗熱·香賽爾。」他又繼續讀著。

  「公爵,見鬼去吧,」攝政王把傳單交給聖西門時說道,「太不屑一顧了,我沒有力氣把這些劣詩讀完。」

  「不,大人,請您認真讀下去吧。您應該知道,我們的敵人能夠做到什麼。讓他們更加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這是一場公開的戰爭。您的敵人向您提出挑戰。請您接受這場挑戰,並且向他們證明,您曾經是內爾文登、斯坦凱克和萊裡達附近戰投的勝利者。」

  「公爵,您一定要我讀下去嗎?,,

  「大人,這是必要的!」

  於是,攝政王又帶著不可克服的厭惡感情把眼光移到紙頭上,並且讀起詩來,他略過了一部分詩節,以便儘快地把詩念完:

  讓死亡去拯救他們!

  讓他象古時候的密司立對提,

  在羅馬人的夾擊和敵人的包圍之下,

  在絕望中吞下自己的毒藥那樣,

  被恐懼所壓倒,

  在羞恥中結束自己的生命!

  攝政王高聲朗讀這幾行詩,每念完一行就停頓了一下,而且隨著詩歌接近結尾,他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激憤。在念最後一行詩時,他已經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憤怒,他把紙條一把揉皺,顯然他想說一些什麼話,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兩行熱淚沿著他的兩頰滾滾流下來。

  「大人,」聖西門懷著同樣和深深的敬意看著攝政王,說道,「大人,我希望全世界都看到這兩行高尚的眼淚。這樣我就不得不建議您向敵人復仇,因為全世界都會相信您是無可指責的。」

  「是的,我是無可指責的,」攝政王小聲地說,「路易十五健康長壽將證明這一點。可鄙的傢伙們!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誰是所有災難的真正罪魁禍首。德·曼苔儂夫人!杜孟公爵夫人!德·維力魯瓦元帥!而最卑鄙的拉格朗熱·香賽爾只不過是他們豢養的一隻小牲口。聖西門,只要想一想,他們所有的人都在我的手心中,我抬起一隻腳就足以把這批壞蛋踩死!」

  「踩死他們,先生,踩死他們!因為這樣的機會不是每天都能出現的,而當它出現的時候,就不能放過它!」攝政王沉思了一會,就在這一刹那間,他因生氣而變了形的臉,重新恢復了自己所特有的善良的表情。

  「可是,」立刻覺察到攝政王身上這種變化的聖西門說,「我看,今天您不要這樣做。」

  「是的,公爵,您說得對.」菲力浦說,「因為今天我必須做一件比為奧爾良公爵受侮辱而復仇更重要的事。我應當拯救法蘭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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